小吳站在我的身旁,拉着我的手,像幼兒園感情好的朋友那樣,帶給我極大的安心與勇氣。
那些崩落的像素塊正是彼岸花的紋樣,而纏繞在承重柱上的代碼鍊,正是可以改寫現實的量子算法。
當機械觸手刺穿小吳胸膛時,我終于明白那些生辰八字的含義——它們對應着六道輪回的接入端口。
我慶幸知識還留在我的記憶裡,讓我能去改變命運,化為一柄劍,撕碎迷蒙。
我用自己工牌編碼替換掉輪回參數,整個地獄場景開始逆向編譯。
“我看過名單,公司員工沒有江楓,你不要騙我。”小吳套話,“你真的是核心嗎?能帶我出去嗎?我不要再被當做傀儡吓人了。”
海藍色數據流飛鳥般翻飛,羽毛在空中塵埃似的蕩起。
我想起來了:“我是江臨風,我是核心研究員,我因為違反公司規定被清除記憶。你不要死,我帶你出去,我們都會出去。”
“我好疼,拜托你要帶我出去,我不要再熬夜工作了。”小吳雙眼空洞地凝望我,“我不想再一副行屍走肉那樣,隻為了工作活着。”
極緻悲痛時人時麻木的,仿佛那樣可以把悲傷與身體分開,更為冷靜地接受。
隻有不屈的意志還在一下一下地呼吸,等待一個出口。
我坐在地上,托起他的身體,像偶像劇男女主那樣,不忍對方的離開,依依話别。
王組長的金屬骨架在數據流中溶解,他最後的嘶吼混雜着電梯提示音:“你們永遠逃不出這個……”陳姐的快遞單在業鏡中燃燒,灰燼組成了逃生通道的坐标。
電梯門在血月下開啟,我和小吳的手機同時收到新郵件。
量子計算機的殘餘程序正在自動重建,發件人顯示是三個月後的自己。
遠處寫字樓某個窗口亮起幽綠熒光,酷似判官補子上的獬豸之眼。
崔芷和歐陽宥被漩渦再次吐出來,渾身洗了個石油澡,黏唧唧的像海鳗。
她從口袋打開一個團子,剝開它的裡三層外三層,舉到歐陽宥面前:“當啷啷,猜猜這個是什麼?”
歐陽宥看了一眼,用幹淨的裡衣清理海水:“團子?”
“什麼呀,是指紋。”她重新包起來,塞進歐陽宥的口袋,輕輕拍了一下,“他叫江臨風,是核心研究員。可能不是研究員,但十有八九是褚麥爾高層。你按照這幾個線索查一查。”
她還在意猶未盡,像是平日裡看完一本書,胸口堵堵的又很暢快,在兩種狀态裡反複橫跳,為那個世界的人扼腕歎息。
“哦,指紋我記住了,不用帶那個團子。”歐陽宥又撕下一塊布,“擦擦吧。”
“是……線索沒用嗎?應該是正确的啊,面對危機,尤其是失憶情況下,他的很多行動都是出自潛意識。
我有在給他暗示強化,他就是一個普通小職員,出于經驗主義,他的夢境記憶會勾連現實記憶。”崔芷解釋,
“别不開心啦,馬上就回去了,查到算賺到,沒有算拉到。
我做不到去懲罰他,但你可以,在第一層夢境裡他有在希望我們死亡,當時我們才剛剛進入夢境,那麼快在夢境死亡會産生精神損傷。”
框架效應:通過改變問題的表述方式(即“框架”),影響他人對問題的認知和反應。
善于把自己的問題轉化為集體問題,她不清楚他在第一夢境會不會死,但自己是真的處于死亡邊緣。
事情的嚴重性給他說完,幹不幹,幹多少,随便他。
真正的大女主不是始終一人,而是借力而為,團體作戰。
“不是,有用,我會查。”歐陽宥說,“隻是……我剛才把你推進牆裡沒想給你留活路,我認知裡那個通道是垃圾道,專門處理人的。
剛才從漩渦裡出來,我以為你死了,出來的是假的。對不起。”
他一雙眼睛直直看着崔芷,不帶眨一下的,崔芷有點害怕。
如果是抱歉不該是這種反應啊,占比更大的是欲望。
剛才他清理海水粘液的時候,崔芷看見他的領口下面,是蜘蛛紋樣的基因血鏽,一層一層,疊加成密密麻麻的織物。
什麼想要救自己啊,本質還是為了救他自己。
果然老男人的話不能輕信。
“得,合着我被你賣了,還幫着你數錢呢。”崔芷往後挪了挪,“你閉上眼睛,冷靜一下。”
“我沒有和你歡合的想法,隻是單純覺得對不起你,你怎麼出來的?”歐陽宥挪開視線,他話沒說完,他覺得真正該盜夢的目标是王組長。
可看着崔芷那麼開心,他決定還是不說了。時間快到了,就算告訴她也改變不了什麼,隻是徒徒增加她的煩惱而已。
“那個管道是通風管,通向把江楓關起來的實驗室,裡面還留了信息,讓我能快速拉進與江楓的距離,一起共患難然後出去。”
崔芷隻覺得他是嘴硬,說話時光盯着崔芷的嘴巴看,她捂着自己的臉隻漏個眼睛,
“我的夢更偏向于保護我,哪怕實際是你記得的那樣,也會努力形成邏輯保證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