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哈,拿着我的人生過的可真好,可那一切本該是我的。你看看這些基因血鏽,你的母親也有,就算現在沒有,隻要注射一針彌散透劑,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說罷,沈裴撕開上衣,古銅色的皮膚上斑駁的血鏽從骨縫中綻出,糜爛得像是在水裡漚爛的木頭,散發出陣陣腐爛的惡臭。
一具腐屍樣的年輕人,年輕的腐屍。
“四十六歲倒像是年方十六,這些都是因為你那個小賊母親!讓我沒了身份,沒了尊嚴!為了苟活植入二代芯片,才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下方的洛祁茗一臉嚴肅卻在神遊。
他慶幸,自己搶奪羁押機甲駕駛權的時候刺入插件,安放了通訊密匙。他用腦電波驅動,在控制面闆發送訊息,緻橘子:“媽,沈裴和你的基因高度相似,除去同卵多胞胎的可能,你們中間一方可能是基因小偷嗎?”
發完他就不敢看,直白嗆人的話他竟說給了母親,厚重的吐息裡豎着内耳聽消息。
或許不是,沈裴才是那個基因小偷,可萬一……真的是自己的母親呢,真的要被判處偷盜基因罪嗎?
其實他自己會想把母親藏起來,他不在意真假,他隻希求一個安穩,一個蕩不起一絲漣漪的平淡生活。
他有罪,崔芷是這樣,母親也是這樣,他不想讓自己愛的人被審判,哪怕她們真的犯了罪。要是能自己全承擔就好了,這樣生活還是一樣的。
這樣的痛苦崔芷也有嗎?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母親也在承受着這份詛咒的苦痛。原來這樣麼……她們都在他看不見的時候那麼痛,卻……仍是在隐瞞。
“我理解你,你的人生被偷了,這真的壞透了。我們流着一樣的血,是一樣的執拗,我不會放棄崔芷,也不希望你用我去傷害母親。她該承擔處罰,可也應該理清來龍去脈,你應該清楚,不能讓任何一環的人替另一環的人代罪。”洛祁茗解釋道。
沈裴沒有發現異樣,囚禁力場沒有屏蔽插件技術的通訊。
“呵,拖延時間,顧左言它麼。當初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總要選,不然我就替你選吧。”
母親還沒有回複,他究竟要怎麼選擇。時間濃縮成一點,即将像子彈一樣出膛。
“一定是沈裴!”
洛祁茗腦子裡砰的一聲,母親及時的回應,讓子彈在原本就偏的彈道上狠狠偏離。
得到答案,第一反應就是讓不念開轟,他迅速下了指令。
同時語氣平和地反問,幹擾他的判斷:“這是影晶艙,你沒看到你身後閃的瑕疵條嗎?路端身上也有二代芯片,你們不是一夥的,你怎麼那麼笃定他所代表的勢力一定比你弱呢。駕駛權還在他身上,你隻是個副駕,隻要他想随時能把你丢出去。雖然你已經盡量在裝作一個老手,可顯然這麼點破綻你都看不出來。”
“廢話什麼,我替你選,看看這個。”沈裴懶得廢話,手指一揚,曲面屏上魚條直播間,畫面内容正是十分鐘前的他們。
洛祁茗捆的像是鍋裡的紅燒肉,無形力道嵌進皮肉。沈裴溫文爾雅的控訴,柔聲細語的在評論裡拉了一幫支持者。
“洛祁茗說的是人話嗎?那難道不是自己親媽?腦子壞掉了。”
“狗孩子也看人下菜碟,不要自己流落在外的親老娘。”
“她兒子魚條号是多少,我忍不了了,要去私信罵他。”
“支持×10000000000。”
洛祁茗不禁汗顔,仇恨度拉的那麼高,不是買推,就是他……有證據。連男女都能掩蓋過去,這是多強的鐵證嗎?情感讓他選擇母親,可理智上他仍會尊重事實,等到送完崔芷就回聯盟吧,那裡會有一個答案。
轟隆一聲響,斬斷思緒。
羁押亂七八糟的滾了一圈半,沈裴拽着操縱杆愣是掰折了一小半,投射來一個怨毒的眼神。洛祁茗吃痛地抓着艙壁,半蹲在地,并不回應。
隻見不念在外騰挪,冰彈接二連三席卷而來,吃西瓜吐子一樣亂打一通。瞎貓碰上死耗子,愣是讓羁押中了一彈,冰霜爬上機甲,黴菌般快速蔓延,凍住了完整的一個炮口。
沈裴見勢不好,竟對着那個炮口來了一槍,同時炮筒預熱,裡外夾擊之下,冰霜融的一幹二淨。這力度時機但凡有一絲差池,都能把羁押自己給轟爛一塊,可見手段狠厲。
洛祁茗咬了咬唇,崔芷怎麼會用冰彈呢,是因為顧忌自己的安危嗎。直接轟更好啊,或許能把路端詐出來,而且對沈裴打個措手不及還能有點優勢。哎,崔芷那邊就指望她學習效率高點了。
還有,這路端到底什麼時候出來攪水啊。
他急得上竄下跳,羁押那邊更是槍炮連連。
光子星麟渦煙圈般層層推進,攪得空間扭曲成平面,護盾綻開,紫色流光裡潮漲而退。
“媽呀,不念是這樣麼,亂七八糟地我看不清啊。”崔芷喊着,握着操縱杆的手盡是汗。
護盾乍開,光點燒着麟渦高高低低地氤氲。
“您看左上方的分屏,或者從精神層面跳脫出來,用第三方視角看。”
星麟共振炮拖着炫目光尾嘶吼,似要一口将不念吞進肚中,轉刃刀攪着火星,淬濺四方。
“哎,能看清了,刀感覺在我手裡一樣。”崔芷緊張得上下牙緊緊咬合,一股熱血直湧天靈蓋。
“是的,與機甲匹配度越高,精神力越強,越能達到與機甲合而為一的效果。”
“接下來呢,怎麼把他救回來啊,早知道哭天喊地也不讓他去了。”
多管旋炮撕碎迷障,曝裂出膛,突突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