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賀是在逐漸上手核驗工作的時候看見那人的。

彼時，她已經是一名看大門的熟練工了，老練地将遞過來的文書打開，跟朱砂印産生鍊接。

看的鬼多了，神山賀才逐漸知道，原來引渡亡魂這裡面大有說法，一般來說是兩位無常專門引渡一位鬼魂。

但也有一些特殊情況，比如一位鬼差的勾魂鎖上，就跟找爺爺的葫蘆娃一樣串了七八個鬼魂。

這可讓神山賀大開眼界了。

那名憑借一鎖之力串了八個鬼魂的鬼差，看起來跟紅衣守門鬼頗為相熟，神山賀核實身份的時候聽見二位在聊天。

紅衣守門鬼：“又偷懶。”

鬼差：“怎麼，你嫉妒我的效率？”

神山賀表面上平靜無波，沒有一絲好奇之意，但是卻把兩位的對話牢牢記在心裡。

好，她懂了，以後考閻大題遇到這個問題應該回答什麼了！

紅衣守門鬼送走老熟人之後，回過頭觀察了好一會神山賀的舉動，訝然問道：“你……你這是……”

核對朱砂印對精神的消耗很大，這種消耗是直接作用在靈魂層面的，就算消耗完了想進補，也不是吃點飯睡個覺就能完成的。

久而久之，負責核驗的鬼都會有一點摸魚小技巧，比方說并不會全然激活朱砂印，又比方說，在産生鍊接足夠判斷真實性的第一秒鐘就立刻斷開。

沒想到，神山賀這個老實孩子，竟然是一個個朱砂印完完整整核實過去的！這樣消耗的精神力可大了！

紅衣守門鬼撸了撸袖子，決定傳授一點摸魚小技巧給她：“其實吧，核驗身份也沒有必要一枚枚朱砂印驗過去，你可以這樣……還可以這樣……”

神山賀聽完，“嗯嗯嗯”地連連點頭，但據紅衣守門鬼觀察，她隻是表示自己聽到了，仍然沒有半分聽從的意思，裡頭的敷衍之意騙不過她們這些千年老鬼。

但是……

紅衣守門鬼擡頭看了一眼神山賀，她英氣十足，短發更是凸現出個人性格中鋒利的特質，但是微微下垂的小狗眼，很好地中和了這種鋒利。

就算你明知道她是在應付，但是當她擡起頭看你，上目線明明白白顯現的時候，都讓這種敷衍顯得那麼真誠，根本就生不起氣來。

紅衣守門鬼一笑，算了算了，剛剛上班不久的小鬼還沒有被班味腌入味，說實話，她還挺喜歡神山賀身上這種閃閃發光的積極向上的。

紅衣守門鬼拍了拍神山賀的肩膀，讓她好好幹，神山賀一臉迷茫地擡起頭來，“啊？”

她這一走，神山賀就循着她離開的方向，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其實不應該稱呼她為“人”，按理來說能來到這裡的，都已經不是人了，更合理的叫法是“鬼”。

但是，神山賀莫名地舔了舔嘴唇，她能聞到從那個方向傳來的極其美味的氣息，那不可能是鬼魂的味道！

那股氣息非常奇異，神山賀很難具體說明那是個什麼味道，但是它直擊靈魂，輕而易舉地就勾起來神山賀深藏心底的饞蟲。

要再多看幾眼，神山賀簡直都想要一口吃掉……

等等，吃掉誰？她什麼時候會有這種吃人的想法！

神山賀震驚住了，也沒聽說過人死了一遭就會變成食人魔的呀！

這真奇怪！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邊，确定沒有流出口水，然後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那個方向。

這一看之下，神山賀才察覺出幾分異樣來。

那個神山賀不明白應該是什麼的存在，看起來非常迷茫。

她臉上一片茫然之情，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到了這裡，但是她茫然無措，身邊的鬼魂可不見得啊。

就神山賀餘光所觀察到的，已經有好一堆鬼魂同樣甩着舌頭圍上去了，看起來受到了極大引誘。

這些鬼魂中，大部分都是遊蕩在酆都城城門口沒有條件進城的孤魂野鬼，少部分是意動的鬼差。

神山賀下意識地就沖着那個茫然的存在大喊一聲：“你過來！”

她伸長了手臂招呼，還讓開了自己身後的安全位置，示意她趕緊過來。

也許是神山賀堅毅的臉跟周圍垂涎欲滴的鬼魂們形成了鮮明對比，這讓她無比可靠偉岸，那人精神一振，眼睛放光，快步地走到神山賀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借着她為中心觀察四周。

“哎……”

“啧……”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