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學的時候，孟圓極其不合群，經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宿舍睡覺，獨來獨往的，神山賀顧念着兩個人自小長大的情分，想把孟圓拉入他們溫暖有愛的大家庭裡面，幹什麼事情都會叫上他。

有一次，神山賀去他家裡找人的時候，一進房間就發現整個空間煙霧缭繞的，還有一股嗆鼻的氣味，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孟圓在燒紙。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對着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盆子，再加上周邊沒有任何一個大人陪伴，看起來分外慘兮兮的，别提有多可憐了，縱使神山賀有再多嚴肅的話，都不忍心說出口了。

神山賀大驚失色，受家裡的父母的耳提面命，她很擔心孟圓是被什麼邪/教蠱惑，于是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就給他帶了一大張宣傳單。

是她連夜趕制而成，純手工制作，擔心有人知道了這件事情會對孟圓産生不好的影響，都是她一個人獨立完成的，沒有求助父母長輩。

“邪/教危害無窮，遠離保家安甯。”

“心靈淨土神聖不可侵犯！”

她還記得，孟圓當時收到這張海報的時候神色複雜，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不過他最後還是沉默接過了。從那以後神山賀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搞這樣的大場面。

那時她還沾沾自喜，覺得教育成果顯著呢，現在一看人家甚至在酆都開起了考閻輔導班，别提有多熟練了！

不過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這些也不是沒有優點的，起碼孟圓勤學苦練之下，才能在酆都生活得風生水起。

就連神山賀自己，能在短短時間内就掌握了如此精煉的考閻知識，孟圓在其中的功勞不容小觑。

孟圓也是一笑，顯然眼随着神山賀的話，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他心髒跳得很快，看來他們很有緣分嘛，很小的時候神山賀就一直在注意自己了，心裡不免一蕩。

從小樹林回來的路上，神山賀受到極大的誘惑。

小道的兩邊都是各種早餐攤子，香氣撲鼻，都不用她主動去聞，那些食物香味根本就是自動地往她鼻子裡面鑽進去，此時鬼來鬼往，好不熱鬧。

神山賀：“先吃個早餐吧。”

孟圓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兩人找了個最多人的地方坐下，這是個拉面攤。

一坐下老闆就來招呼了，“孟老師，來吃早餐啊？”

孟圓跟他點頭，老闆的視線轉向神山賀，“這位……”

他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我是孟圓的朋友，叫我小賀就行了。”神山賀爽朗地打着招呼。

她點了一份牛肉拉面，一人份大碗，額外加一份牛肉。

反觀孟圓那邊，就隻要了一份肉夾馍，還是肉少的實惠版本。

神山賀看份量少得可憐，主動問：“不加點其他的嗎？你别忘了你還有筆大錢暫時保管在我那裡呢！”

孟圓義正言辭地反駁：“給你的就是你的，不要總想着往我這邊推。”

他矜持地說：“不用加了，我這個人食量不大，好養活的很。”

神山賀不是很相信，但是說話間早餐已經端上來了，她注意力完全被拐跑了。

老闆親自上菜，他先将一張黃紙掏出來，展示給神山賀看，确認完好無損之後，手指翻飛間，不過幾瞬之後，已經折成了一個黃色小碗，端端正正地放在神山賀面前的桌上。

神山賀面露期待：“面呢？”

老闆神秘一笑：“這就來。”

他閉眼，好像睡着了一樣，但是神山賀明顯能看到他的眼珠子在淺淺一層眼皮下劇烈運動，像做夢一樣的反應。

孟圓見縫插針：“請根據這一現象描繪出事情的原理。”

神山賀有那麼一瞬間不想跟他說話，她深深地閉上了眼睛，心情就跟好不容易能出去旅遊一趟，結果被長輩當場叫住，要寫一篇遊後感的小學生沒什麼兩樣。

不過她現在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3秒鐘之後，神山賀語氣平穩地回答：“這是在跟陽間的人産生連接的現象，并不是做夢，更像是在托夢。”

孟圓非常滿意，他補充：“跟托夢很像，但是不能定義為托夢，不錯不錯，你就這樣學，照這樣下去不愁理論知識不拿滿分。”

孟圓出考題的時間，老闆睜開眼睛了，隻見他志得意滿地拿起紙碗，紙碗一陣金光閃爍，等金光散去之後，已經變成了一個盛着滿滿拉面的拉面碗，牛肉鋪得厚厚一層，綠色小蔥點綴，令人食指大動。

神山賀靜靜擡起眼睛，跟孟圓對視了一下，先發制人：“人有五感而鬼沒有，所以鬼不能通過器官進食，主要是吸取食物的氣。”

孟圓被搶了話，難得一頓。

他沉默了一會才說：“嗯嗯，答得不錯。”

老闆如法炮制，孟圓的那一份肉夾馍也準備好了，不過跟神山賀的大碗牛肉面相比起來，顯得格外寒碜。

神山賀有時候都不知道，孟圓跟自己十幾年交情了，有什麼必要在她面前還要維持形象？

算了算了，待會他吃不飽就知道加餐了。

孟圓突然覺得氛圍是不是有點不對，沒了之前的閑适愉快，好像是從剛剛自己知識問答之後開始的？

嗯，不會是在神山賀面前展示了嚴師的一面，惹她厭煩了吧？

可是不應該啊，神山賀應該沒有這麼小氣，可是哎，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自己在當了考閻老師之後，面對的大部分都是一群死了百八十年的老鬼，腦子都不好用了，溫聲細語根本沒用，隻能大聲斥責，神甚至有的時候還要打罵。

不會是這幾年被沾染上的戾氣讓神山賀厭煩了吧？

孟圓有些坐立難安起來，神山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沉穩地回望過去。

有的人表面看起來坦然自若無比淡定，但是内心裡已經在搜腸刮肚打草稿找話題了。

孟圓又瞄了神山賀好幾眼，灼熱的視線攻擊之下，她都不能好好吃面了，終于放下碗，問他：“香到你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