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之下,藏了一顆紅痣。
即便老太師不願承認,也不得不确定,眼前這個人,确實是那個舞姬為昭烈帝生下的兩個皇子中的一個。
“你是老大,還是老二?你兄弟呢?”老太師一時失态,握住沈停雲的手問道。
沈停雲木木地站在那裡,恍若未聞。
随侍的桑梓開口道:“回大人,殿下不能說話。”
老太師這才算是徹底明白,宣王篡位,為什麼偏要扶持這流落多年的皇子。這樣的傀儡,既能讓自己名正言順掌控喻家的天下,又任人宰割,絕對沒有辦法違拗自己的意思。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啊……”老太師念叨了幾聲,但沒有任何阻止的齊時雨的辦法。那個男人,藏得太好,把天下玩弄于股掌,連小皇帝自己都措不及防,稀裡糊塗地被送上了路。
衛卿澤道:“如今陛下已死,當年奪嫡之後,喻家人除了旁系别支,早就沒有人了。太師應當比我清楚,眼前人便是唯一的繼承人了。既然驗明了殿下身份,還勞煩太師告知諸位朝臣。”
老太師德高望重,脾氣硬得跟石頭似的,能被他認下的繼承人,朝中無人再敢多言。
其實朝中純臣早已不多,大多派系分明,早到宣王攻下皇城時,就已經暗自謀劃起自己在新的朝局中的位置。沒人真正關心龍椅上坐的人是誰,他們隻想知道,自己以後該坐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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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天氣轉涼,舒适宜人,季明歸坐在馬車上,掀起簾子看着京畿道兩側的荒野,舒服得快要睡了過去。
一隻白鴿飛來,高桓捉了鴿子,取下了鴿子腿上的信件。
“宣王扶持昭烈帝遺子登基,以帝後身份輔政。”高桓一字一句地為喻寒依念道。
小皇帝剛紮了針,本來也有幾分困倦,但高桓把信讀完後,困意便一掃而空。
“朕說他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深情,非要娶一個風塵出身的小倌,原來還有這種用處。”得知宣王妃的真實身份後,喻寒依反倒看開了,不再對齊時雨成親那麼耿耿于懷。至少時雨哥哥成親,也不是因為什麼感情。
一旁的季明歸笑道:“隻是不知道你們大呂滿朝文武,知不知道自己跪的皇帝,當年是安南郡的頭牌,千人騎萬人壓過的貨色。”
“都是小事。”喻寒依道,“朕更想知道,朕身上的毒,到底多久才能解開?”
季明歸打了個哈欠:“小美人兒,這蠱在你身上呆得時間太長了,哪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反正我要的東西在你手裡,我一時半會兒還跑不了,你跟我回去南疆,咱們從長計議,慢慢着來呗。”
“也罷。”喻寒依道,“高桓,你親自去一趟左江郡,給朕的表哥帶個話,切莫冒失,假意歸順,等朕回來再做定奪。”喻寒依的表舅兄弟,是戍守左江的安疆将軍。
話落季明歸就笑了。
喻寒依問他笑什麼,季明歸道:“我笑你是真不怕自己跑出皇宮,時間長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喻寒依不以為意,說:“當年奪嫡的時候,朕的大哥、三弟……甚至母後,都算計着想要弄死朕,他一個小小宣王,帶着一個不知給我從哪弄出來的小叔,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随後,小皇帝又想了想,跟高桓說道:“讓你的人查查朕忠心耿耿的虎威将軍到底出了什麼岔子,能和宣王混成了一黨?”衛卿澤高門出身,身世煊赫,不至于跟宣王勾結一氣做出這種辱沒先祖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