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從沈停雲口中湧出的黑血,将齊時雨再次拉回無數次出現在噩夢裡的皇陵。
“齊時雨,你不是早都想要和我一起死了嗎?這一次如你所願,你說好不好?”沈停雲知道自己傷了心脈,已經無力回天。
若不是内力全失,從祭壇逃走時應陽軍射出的亂箭根本不可能傷他分毫。但今夜偏偏是十五,他蠱毒複發,即便有宿心和齊時雨護着,想要毫發無損地從亂軍中逃脫,還是過于勉強了。
會死在應陽是沈停雲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但真的到了要死的時候,他倒覺得格外甯靜,似乎自己等這一天已經很久。
隻是還沒有來得及幫明歸整肅好朱明教……不過教内還有桑梓守着,她做得或許會比自己更好。
“可我不願意了。”齊時雨說,“我隻想你好好活着。你不是說了嗎,有罪就去贖罪,有仇就去報仇,别總弄些生生死死的,沒意思。還有宿心在,總會有辦法的,你别怕。”齊時雨話說的平靜,但夜色掩映下,他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他不怕死,也願意跟沈停雲一起死,但現在更想讓沈停雲好好活下去。
宿心檢查了沈停雲的傷勢,随後搖了搖頭。應陽的兵器上塗了毒,即便沈停雲的傷勢無礙,他身上的毒也是無解的。
“求求你,想想辦法。”齊時雨朝宿心跪下,抓着她的上臂哀求道。四年前那個站在國家頂點,渺視萬物的宣王爺,怎麼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朝着一個平民下跪,隻是為了求她救活自己的所愛。
沈停雲的意識在漸漸消退,齊時雨痛到幾乎無法呼吸……這輩子竟會有兩次看着小侍衛在自己懷裡一點點失去生命,他甯願換成自己,這樣至少沈停雲還能為自己傷心。
但他們身上被蠱毒牽制,無論中箭的是誰,另一個都沒辦法獨活,如果是自己,他甯願是沈停雲,至少這樣沈停雲不是因為自己的牽連丢掉性命的。
随着沈停雲生命的流逝,齊時雨體内的母蟲也開始躁動不安,疼痛刹那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強忍着從流經全身的血液中發出的陣痛,聽着宿心的話。
宿心說:“我能施針護住夫人的心脈,保住他的性命,但夫人會昏迷不醒,除了還有呼吸,和死人沒有多少區别。而且我隻能護住夫人一個月的時間,一月過去,夫人就會真正死去。”隻是拖延這一個月,也于事無補,既然救不了對方,又何必讓夫人白白受這一月的折磨?
齊時雨卻跟她想得不一樣。昏睡一個月,雖然聽起來無望,但好歹還能多出一些時間,隻要有時間,就還有希望。
這世上應當還有一個人,興許能救沈停雲一命。即便希望渺茫,齊時雨也願意一試。
宿心封住了沈停雲的心脈,暫時保住了他的性命,齊時雨體内躁動不安的蠱蟲也暫時得到了壓制。
他們連夜回到秋瑟谷内。
桑梓看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沈停雲,幾乎崩潰,她到底沒敢對身為昔日舊主的齊時雨動手,隻怒道:“我隻當你跟以前不一樣,能好好護着他,結果他還是沒有能從你手裡活着離開!”
這次的事情純屬應陽王族故意為了謀奪聖物設下的陷阱,跟齊時雨關系不大,宿心開口為齊時雨辯白了幾句,反而被桑梓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