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停雲挨了桑梓的一頓揍,才安穩地坐到屋裡。
在桑梓的嬉笑怒罵聲下,沈停雲想起從前在居龍殿的時候,桑梓負責監視自己,閑暇時候就自顧自地講些過去的經曆,教自己如何使用畫筆,溫柔得跟三月的風似的。
此刻記憶裡的溫柔姐姐正翹着腳靠在椅子上,拿着畫筆的手晃了晃,筆尖指點着說:“那能一樣嗎?在皇宮做事,總得委屈着自己點兒。”現在手裡有了權,不僅不用忍氣吞聲,氣勢不夠了還會鎮不住手底下的人。
沈停雲笑笑。他跟桑梓正好相反,桑梓屈居人下的時候是忍着性子,沒人管束了才敢顯露自己真正的模樣。而自己越是爬得高,越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發現了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在明鑒司的日子簡直如履薄冰。
沈停雲整理好被桑梓蹂亂的頭發,把自己的真正來意說了出來。
桑梓冷笑一聲,說他無事不登三寶殿,到了有求于人的時候,才想起來南疆還有他們這幾号人。
“沒有的事,一來我這兩年忙着給朝廷當狗,每天忙到三更,抽不出時間。二來也怕撞見齊時雨,不敢輕易離京。”
齊時雨不是好人,但在南疆時多少能看出對沈停雲有些真心,桑梓不好評價自己的這位舊主,隻點點頭,終于跟沈停雲聊起正事。
沈停雲說完來意,接着問她知道多少關于聖物的事情。
桑梓看了眼宿心。她不是土生土長的朱明教的弊端到這種時候就暴露無遺。聖物丢失太久,教内文獻資料都含糊不全,聖物的真正作用都是教内上層口口相傳,多數教衆知之甚少。
“哎,多虧我是祭司,多少知道點兒,其他人,别說幾位閣主,就算是明歸哥哥恐怕也是一問三不知。”小姑娘享受那種被人寄托希望的感覺,對着沈停雲和桑梓的問題更是知無不言。
宿心說的跟柏修差不太多,但比他知道的要更加詳細。
聖物确實能養出蠱王,蠱王則可以操縱生下的小蠱蟲。小蠱蟲寄生在屍體上能讓死人如生前一般行動,但不會擁有生前的意識,一切行為都聽從蠱王宿主的指揮。
“所以蠱王宿主是有神識的?”沈停雲問。
宿心托着下巴想了想:“理論上是這樣的,但誰都沒見過蠱王,更别說宿主了,也不能确定真假。”
“那如果将這些活屍建成軍隊,必然是無堅不摧的?”一個隻聽從蠱王宿主指揮的活屍軍隊,既上下一心又不懼死亡,有自我意識的活人與其作戰,怎麼可能赢得了?
宿心點頭,随後想起了什麼,又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樣,我不信聖物在教内的時候沒人起過歹念,這天下也早就是活屍的了。這些活屍其實有一個非常顯著的弱點。”
随後宿心又把之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活屍隻聽從宿主指揮,沒有獨立的意識,也就是說,沒有宿主指揮,活屍就沒辦法行動。”
沈停雲豁然開朗,問道:“所以宿主一旦重新回歸死亡,活屍就會重新變回一具普通屍體?”
“也不盡然,畢竟蠱王不傻,知道逃命,不會賴在已經無法操縱的宿主身上。”蠱王會在宿主重歸于死亡的瞬間離開宿體,迅速尋找下一個寄宿目标,但想要徹底鏟除蠱王,也就隻能趁着這個機會。
“但如何才能找出宿主?”沈停雲沉吟道。聽宿心所言,隻要解決掉宿主和蠱王,應陽之患就理應迎刃而解。
宿心托着下巴搖了搖頭:“我記得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能分辨出宿主,記不清了……若是想起來了,一定第一時間想辦法告訴你。”說完宿心給了沈停雲一個瓷瓶,說是裡頭裝了蠱蟲,隻要随身帶着,教内的鴿子就能找到他。
沈停雲道了謝,拒絕了宿心留他在教内過夜的邀請,打算趕往應陽。
桑梓把人攔住,問他是不是過去找死。
沈停雲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殺了倉銘,這張臉很有可能會惹上麻煩,不好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