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是今夜客棧裡住滿了商隊的人,卻每間房都門窗緊閉,沒有一個人出來查看情況。
……是他們已經習以為常,還是這聲音隻有自己一個人聽得到?亦或者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停雲想起領隊的入夜時像警告一般的囑咐,更燃起了他想要探尋真相的想法。他尋着聲音過去,最後停在了一個房間外。聲音就是從這間房中傳來的。
随後沈停雲在窗上劃開了一個小洞,朝裡面看了一眼。
月色很亮,沈停雲的雙眼已經适應了黑暗,能隐隐約約看見房間的地上有個人,看身形應當是個男人。
男人頭發淩亂地披散着,衣衫也是散的,上半身毫無遮掩,對方跪坐在地面上的時候,沈停雲能透過月光看到他漂亮的胛骨。
但男人現在的樣子與好看并不挨邊,他如一頭受傷的野獸,抱着自己的右臂,喉中不斷發出低吼。他在竭力不讓聲音傳出,但此時此刻的痛苦卻并非可以随意抑制的。
沈停雲看不見男人的臉,卻能想象到對方因為痛苦而猙獰到變形的五官。
“誰在那裡?!”男人忽然回頭,眸子死死地盯向窗外,在痛苦的折磨中硬是擠出了怒火中燒的話語,“我是不是說過,今夜無論聽到什麼都不準踏出房門半步?!明日一早,你便回樓裡領罰吧。”
男人長發擋住了臉,沈停雲卻毫無理由地覺得,這樣的人應該是個美人。
“不說話是不是?”男人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壓。但沈停雲伴君多年,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并沒有因此感到一絲恐懼。
他開口說道:“我不是你們商隊的人,隻是需要進應陽,不得不跟你們同行。”
沈停雲忽然發現,自己的話剛一出口,男人的呼吸便急促了幾分,甚至身子也朝自己的方向傾斜了些許。
是自己的聲音有什麼問題?
“你……你叫什麼名字?”男人忽然開口問道。
沈停雲早已不是多年前的傻小子,面對眼前身份不明的男人,絕不會開口多說關于自己一個字。
他反問:“那你又是誰?問别人名字之前,是不是先自報家門比較禮貌一些?”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嘴唇稍稍抖動,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尚未出口的話被一陣低吼代替,血肉當中的疼痛讓男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良久後,他踉跄着從地面上爬起。天邊黑雲遮月,夜晚一下子暗了起來,閣主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不少,給自己披上的衣衫,坐在桌邊開口道:“我是聽雨樓黑雲閣的閣主。”
聽雨樓個是販賣情報的江湖組織。他們在江湖上廣開商鋪,大呂境内大小城鎮都有聽雨樓的人,因此消息來源格外靈通。
當年季明歸想要齊君郎的行蹤,也是從聽雨樓買來的情報。
沈停雲顯然沒有想到,這批商隊竟會是聽雨樓的人。
“我不過是一個江湖上的小混混,遠沒有閣主的來頭大。”沈停雲說。
“那還請進來一叙。”閣主說話間點燃了桌上燭台,幽微了夜色裡,沈停雲看見了那張他連夢都不敢夢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