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皆沉默。确實,派兵太少,守不住;派兵太多,引起異族警覺,打草驚蛇,屆時整個布局就會被打亂。
這步棋,說得容易,不好落子。
秦宣似是料到了無法說服衆人,隻坦然道:“我去。”
青年眸色沉沉:“所有責任,我一力承擔。”
陸行川身後,一直沉默的秦懷璋開了口:“照老二說的一試,沒什麼不行,上千人的性命,豈能坐視不理。”
陸行川聞言眉頭一擰,回頭冷聲道:“你少添亂。”
陸行川目光回轉,再望向秦宣:“以少援多,說到底,就是賭異族不會糾纏。殿下千金之軀,豈可輕易将自己置于險地?”
帳下諸将本已隐隐動搖,聽得此言,又紛紛沉默了下來。
以少援多,本就是極冒險之策。一旦賭錯,不僅鎮子保不住,連派出去的精銳也必定折損殆盡。
秦宣緩緩搖了搖頭:“改必死之局,易千人性命。”
他擡眸,語氣沉穩而清晰:“依我看,這個險,值得冒。”
秦疏微眯着眼,打量了秦宣片刻,語氣淡淡:“皇兄要什麼?”
秦宣也不遮掩,坦然道:“陣師。以陣法禦守,既能抵禦異族,又不至于因軍力過盛,引起異族警覺。”
秦疏目光掃過帳下衆人,聲音平靜:“白司徒、杜侍中、蕭尚書、盧尚書。諸位誰願随皇兄前往溧陽鎮,設陣援守?”
短短一句,帳内氣氛頓時沉了下來。
白家、杜家、蕭家、盧家、以陣法起家,于陣術一道,素有盛名。
可眼下,衆人卻皆默然無聲。
陣師,本就極易在戰場上被群起而攻。
而此番計劃,又是以少援多,孤軍深入,既要頂住異族沖擊,還要掩護溧陽鎮數千戶百姓,稍有差池,便是全軍覆沒。
這着實是太冒險了。
帳中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猶豫良久的盧節緩步出列,拱手一禮,聲音沉穩:“臣願往。”
此言一出,連秦宣眼中都閃過一抹訝異。
……盧節,居然還願意幫他。
良久,秦宣收斂情緒,他鄭重抱拳回禮:“有勞大人。”
一旁看戲的任玄也是一怔,心裡止不住暗罵了一句。
服了,盧節你特麼是真清高啊。
任玄同樣出列,抱拳拱手:“殿下,臣也缺陣師。”
秦疏眸色微動,一眼看穿了他的打算:“皇兄,盧大人随你前往溧陽,盧少卿暫且借給任将軍一用,如何?”
任玄心裡一松:有默契,夠意思。
他微微颔首,接話幹脆:“多謝殿下。”
···
靠着秦疏的默契配合,任玄順利把盧士安領回了自己的地盤。
一路上,任玄心裡默默打定了主意,盧節那厮愛清高,由他清高去,他家士安這回,可不奉陪了。
盧士安在帥帳無所事事了大半天。
整整半日,軍中将領進進出出。
終于,江恩掀帳進來:“将軍,他們開始向南潰退了。”
任玄點點頭,他這個位置運氣不錯,上萬人的兵力,隻遇到一支不足千人的偏師。
任玄頭也不擡,隻淡淡應了聲:“不必追了。”
江恩點點頭,朝着令兵吩咐下去。
盧士安終于忍不了。
盧士安簡直莫名其妙:“你不是缺陣師?”
——這仗都快打完了。
任玄悠然處理着軍報,神色冷靜得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是啊,缺啊。”
盧士安:“……”
那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任玄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循循善誘:“士安啊,戰場上,陣師那可是最容易被集火的目标。”
他頓了頓,似是怕對方不明白,又補了一句:“我這人比較傳統。陣武比不到一比五,我是絕不會把陣師往戰線上丢的。像你叔父那樣,不問戰況就敢上戰線的,我隻能說,是你們盧家人多。”
盧士安:“……”
有點想罵人,但又找不到反駁的詞。
任玄看着好笑,順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新來的嘛。配護衛需要時間,現下就暫且在帥帳湊合一下。”
江恩跟着附和,一本正經地幫腔:“是啊,盧大人你放心,我們将軍,一個抵五個,不成問題。”
盧士安有上了賊船的錯覺。
盧士安扯開話題:“你喜歡用令兵?陣法、詢符,傳令會更快。”
任玄懶洋洋道:“這種規模不過千人的戰鬥,令兵完全可以覆蓋,何必弄得花裡胡哨。”
盧士安:“……你是真傳統。”
任玄從對方話頭裡讀出了一絲絲的嫌棄,大概就是‘你有點跟不上時代’。
任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