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指尖輕叩着門框,許久,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那就隻能……将錯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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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玄每日一報:殿下,您上輩子的老婆,又在蛐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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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樞城,城主府。
檀香沉沉,燭火幽幽。
府中正堂,城主鑄壹屏退四周侍從。
鑄壹不失禮數的行了禮,少年輕聲開口,神色淡然:“想不到殿下會親臨銀樞。”
秦疏指腹緩緩摩挲着茶盞,他語氣淡淡,仿佛隻是随口一提:“銀樞城中,處處皆是謝淩煙的雕像。”
他眯了眯眼:“半年前,銀樞公祭一次,如今,又要公祭。”
鑄壹聞言,目光沉靜:“我不承認唐無庸,也不承認唐無庸的公祭。”
秦疏指尖輕扣茶盞,未置可否。
鑄壹坦然道:“唐無庸執掌銀樞四個月,偃師給蕭家洗白,将塑生術奉為起死回生的仙法,将那蕭家的先祖推為聖賢。我隻是給銀樞城找了個更适合自己的神。”
少年緩緩擡眼,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述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這是撥亂反正。”
鑄壹頓了頓,目光笃定:“人,可以造神。”
秦疏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頓,眸色深沉:“錯了。應該說——神,都是人造的。”
他笑起,多了幾分欣賞:“少城主,你比謝淩煙有意思。”
少年聞言,目光卻冷了幾分:“殿下慎言。”
秦疏挑眉,似笑非笑:“少城主這語氣,倒像是真的在奉他為神。”
鑄壹不答:“殿下連我信仰什麼都要管?”
秦疏不以為意:“有信仰是好事。”
他漫不經心笑笑,直入正題:“少城主,銀樞城天天這樣亂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樣,我給你一個選擇,你自己考慮。”
鑄壹聽懂了對方的言下之意,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我們歸附雲中,殿下庇護銀樞。您不怕惹天下非議?”
秦疏聞言,目光平靜:“我既然親自來了,這就不該是城主需要考慮的問題。”
廳内短暫的寂靜。
秦疏站起身,低頭看着仍端坐的鑄壹,語氣不疾不徐:“我在銀樞城留三日。”
他目光微沉:“三日内,少城主給我答案。”
秦疏放下茶盞,推門而去。
鑄壹仍端坐在原處,指尖在桌面上輕叩,仿佛在思索着什麼。
半年前的惡戰,銀樞城傷亡慘重,至今元氣未複。秦疏很清楚,他也很清楚,銀樞需要外力——
可天下沒有白吃的宴席。秦疏為何會主動伸出援手?
他該信任對方,還是警惕對方設局?
燭光微微跳動,映得少年的神色深沉如水。
這一局,他該如何落子?
···
銀樞城,城主府,北苑。
方辭仍在孜孜不倦地繼續她的偉大事業——向陸溪雲灌輸“秦疏這厮,不是好人,三府聯合,才是出路”。
她指尖輕點桌面,語氣卻滿是輕蔑:“我跟你講,你死之後,秦疏那混賬,光皇子就有十幾個哦。”
陸溪雲一口茶水險些沒嗆出來,咳得眼角微紅。
陸溪雲捏着茶盞,努力平複呼吸,轉頭看向任玄,眼神裡滿是求救之意。
任玄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勸道:“郡主,您可少說幾句吧。”
方辭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反問:“他秦疏敢做,還不讓人說了?”
任玄剛要再勸,懷中雁書忽然一震,他眉頭微蹙,取出來一看,目光瞬間深沉。
秦疏來銀樞城了。
他正思忖着如何支開方辭,忽然,房門被人推開。
一襲玄色錦袍映入眼簾,來人氣勢沉穩,周身帶着凜冽的肅殺之氣。
肖景淵目光掃過屋内,最終落在方辭身上,神色肅然:“郡主,鬧夠了嗎?”
方辭語氣帶着一絲了然:“秦疏讓你來的?”
肖景淵輕歎一聲,眉宇間透出幾分隐忍:“郡主,您是南府的郡主,您當多為南府考慮。”
方辭目光銳利地盯着肖景淵:“我就是為南府考慮,才要你們遠離秦疏。”
肖景淵皺眉,神色微沉,與虎謀皮的道理,他何嘗不知。可南疆戰事正頻,南府的軍糧銀饷,一半以上都需雲中輸送。
南府,并沒有選擇。
肖景淵深深看了方辭一眼,目光落在陸溪雲與任玄身上:“陸世子,任将軍,可否留我與郡主單獨一談?”
他頓了頓,似是不經意地補充道:“對了,任将軍,北苑客房有人找世子,您知道是誰。”
任玄端着茶盞,眸色微動,意味不明地看了肖景淵一眼。
這肖大人,可真是為方家,操碎了心啊。
任玄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肖景淵一眼:“肖大人,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