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昭臉色微變,立刻退後半步,額角滲出一滴冷汗。
陸溪雲:“……”
秦疏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有趣:“倒是個有脾氣的。”
季長昭嘴角微抽,他總覺得,這位貴客有些危險。
秦疏目光微閃,似是對這“孤鋒”生了點興趣,他微微偏頭,漫不經心地問道:“可喜歡這把劍?”
季長昭大驚失色,幾乎是下意識攔在秦疏身前,連聲音都急了幾分:“貴客,這可使不得!名鋒認主,而那些遠古傳承的認主之兵,其内中往往靈識繁盛,難以二次認主。若強行拔劍,極可能被劍反噬,為所劍蠱、為所劍控。”
季長昭額角的冷汗險些落下來,這二位貴客萬一出了事,少城主定會将他的腦袋擰下來。
所幸,被問的青年興緻缺缺,陸溪雲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顯然對這等名鋒全無興趣。
秦疏斜睨了他一眼,眸色微深。
陸溪雲向來這樣,眼高于頂,見慣了好東西,到最後總喜歡撿一些破銅爛鐵。
果不其然,青年最終止步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那裡懸浮着一把素劍,無紋無飾,劍鞘古樸,看上去毫無特别之處。
秦疏微微蹙眉:“你該挑一把好劍。”
陸溪雲搖頭,伸手輕輕觸碰那柄素劍:“過渡依賴劍的武者,失了劍,就慘了。”
秦疏不以為然:“那就多備幾把。”
陸溪雲仍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随手把劍拔出半寸,鋒芒斂盡,竟是連劍氣都沒有:“名鋒認主,或許我有我的機緣。”
秦疏卻不吃他這套,淡淡道:“那就先備幾把。”
陸溪雲:“……”
陸溪雲選擇性跳過秦疏的話,自顧自地将那素劍完全拔出。劍身在燈火下泛着淡淡的光,不如那些名劍般流光溢彩。
他執劍在手,順手試了幾個劍勢,行雲流水,渾然天成。
季長昭在一旁看得驚異,如此最普通的素劍,竟能劍随意轉,毫無阻滞,此人根基深不可測。
他趕忙笑着應承一句:"這位貴客劍法已臻化境,即便是最普通的劍,也是無礙。"
話音剛落,空氣便冷凝了一瞬。
季長昭心下一凜,偷偷掃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位一直神色淡漠的貴客,此刻眼底已然泛起一絲不悅。
……糟了,怕是說錯話了。
季長昭幹咳一聲,立刻轉移話題:“這把劍,若公子有意——”
話未說完,陸溪雲便随意道:“我要了。”
秦疏微微挑眉,似是無奈,又似早有預料,終究沒多言。
季長昭見狀,趕忙順着話繼續誇:“據說真正的劍客,能以草木為劍,不拘泥于外物。貴客能從這把素劍中看出價值,确實眼光不凡!”
怎奈依舊不得要領。
秦疏涼涼道:“劍法再好,破銅爛鐵也成不了名器。”
陸溪雲就像是沒聽出他語氣中的嫌棄,輕巧地收劍入鞘:“這劍不錯,就是銘文太難看了,你幫我改下吧?”
秦疏盯着對方半晌,面色沉靜如水。陸溪雲一向如此,偏愛那些不起眼的東西,卻對真正的好物視若無睹。
什麼草木為劍,不拘泥于外物,秦疏不屑這些,戰場之上,天階兵器就是碾壓凡品,陸溪雲就該用最好的。
秦疏盯着陸溪雲看了半晌,終究是敗下陣來,語氣幽幽:“……我給你改。”
季長昭在一旁看得分明,持劍的青年似乎對這樣的讓步習以為常。
那青年順手把素劍挂回腰側,愉快笑起:“有勞。”
遠處,一隻黑羽機械雁鳥自遠方疾掠而來,準确無誤地落在秦疏手中。
秦疏垂眸,展開信箋,幾行字躍入眼中——
——虎部增兵十萬,南疆戰況危急。
——異族兵馬已至邊界,溫從仁被擒,欲祭旗殺之。
秦疏眸光微動,指尖輕觸言紙,數行文字迅速成形,随即化為流光消散。
陸溪雲似有所覺,回頭看向秦疏:"何事?"
秦疏收起信箋,輕聲道:“南疆有變。”
陸溪雲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一下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你要回雲中了。"
"是。"秦疏盯着他:“和我一起回去?”
陸溪雲果斷搖頭:“不了,我還有事。”
秦疏眯了眯眼,目光有些危險。
陸溪雲心虛地幹咳了一聲:“我想等到公祭結束。”
“罷了。”秦疏不置可否,他伸出手,将陸溪雲腰側的素劍取下,翻手握在掌中,劍鋒微傾,燈火映在劍身上,冷冷的光暈像是薄冰覆雪。
秦疏垂眸看着劍,淡淡道:“再選一把,要好劍。”
陸溪雲:“……”
秦疏輕飄飄地看他:“總不能讓我白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