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嫉惡如仇
徐行之的後腰處有塊青紫色的傷痕,痕迹邊緣泛黃,一看就不是新傷。
常思齊輕輕碰了兩下,換來對方一陣嚎叫:“——啊!疼死了!”
“怎麼搞的?”
“……不、不小心撞到的。”徐行之支支吾吾。
傷長在那個位置,他自己看不到,也沒想讓常思齊看到。
好在常思齊也隻是随口問問,很快就收回手,不太感興趣了。
徐行之抱着換洗衣服竄進衛生間,屋子裡響起陣陣水流聲。
這個澡洗得有點久。
等待的時間裡,常思齊打開電視,随意地摁了幾個頻道。
恍惚間,他想起之前在訓練場上聽别人提過徐行之的事——
“……沒想到那個娘娘腔成績還不錯,這次月考英語拿了滿分。”
“那又怎麼樣?還不是狗腿子一個,隻會拍老師馬屁!”
“我說你差不多得了,至于這麼恨他嗎?”
“你懂個屁!”
……
常思齊記得那倆人貌似也是文科班的。
有了初步斷定,想再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隻要去問徐行之本人就好了。
不過看他剛才那副樣子,估計是不會說實話的。
常思齊心裡有點不得勁。
回想過去幾天,自己幫徐行之提熱水瓶時,徐行之總是會表現出一副殷勤讨好的模樣,笑嘻嘻地學着别人喊他“小齊哥”,誇他“有你真好”。
匆匆洗漱完畢,兩人趕在晚自習下課前回學校。
夜色昏沉,校外高牆旁的路燈苟延殘喘地發出微弱的光。
常思齊身高腿長,紮了個馬步俯身半蹲在牆沿旁。
他用兩隻健碩的胳膊托舉着徐行之攀上牆頭,“來——坐穩了。”
“好、好高啊——”徐行之晃晃悠悠地坐穩了,心裡卻是害怕得不行。
他的腿肚子開始打顫,磕巴道:“我、我不敢跳。”
膽小鬼!常思齊手腳并用直接坐在牆頭,“算了,我先跳——在下面抱住你。”
他來不及等徐行之是什麼反應,“蹭蹭”兩下從高牆上一躍而下。
課間鈴聲響徹校園,晚自習結束了。
常思齊立穩後,半蹲在樹叢間喊他:“跳下來吧,我接着你。”
牆下黑乎乎的,徐行之心裡沒底。
他第一次做這種出格的事,像是嘗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隻剩下滿腹悔恨。
“快點啊——”常思齊在下面催促,“待會兒巡邏的值班老師來了,我們都完蛋!”
死就死吧,徐行之兩眼一閉,拿出慷慨赴死的決心,緊随其後地跳了下去。
“啊——”
“我操——唔!”
一聲悶哼過後,兩人雙雙滾進樹叢。
饒是常思齊練得再壯,也禁不住這一百多斤的撞擊。
“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徐行之摸黑爬起身。
他的一雙手在常思齊身上摸索,語帶歉意地:“對、對不起,我實在看不清——”
“你還坐我身上!”常思齊嘗到了舌尖泛起的腥味,嘴角好像被撞破了:“操!”
他惱怒地将人一把推開,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臉色很陰沉得可怕。
可惜周遭太黑了,徐行之沒看清他的表情。
他很委屈地自說自話:“……我不是故意的。”
兩廂僵持不下,一道電筒光線從隔壁的實驗樓裡照了過來。
“——誰在那邊!站住!”
徐行之被吓傻了,登時怔在了原地。
“操!”常思齊拉住他的手臂,“是值班老師,趕緊跑!”
-
新的一周,接連下了三日的秋雨,氣溫愈來愈低。
上午的大課間,常思齊照例被老班拉到辦公室裡聽訓。
這是他本學期第六次在老班的課堂上呼呼大睡而被請來喝茶,他都快免疫了。
常思齊的班主任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教師,說話做事很有威嚴。
“雖然沒指望你文化課能有多大提升,也拜托你稍微做做樣子,高二了……該有危機感了。”班主任恨鐵不成鋼地訓道:“還有,你要是再用這種态度對付我的課……”
常思齊厚着臉皮和人打趣:“老班,說了那麼多口渴了吧?喝喝水。”
能感覺得出對方不是真的生氣,他擺擺手做告饒狀:“您說的我都記住了,保證不敢再犯了。”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
外頭進來的是别班的老師,身後還跟着一個學生。
常思齊沒耐心聽老師繼續啰嗦,注意力早就被旁人勾走了。
他豎起耳朵,老神在在關心起了進門的這位難兄難弟。
對面的老師開口說——
“……把你叫來是希望你能想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我作為班主任不能偏袒,明白嗎?”
那位兄弟過了很久才應了一聲“嗯”。
聲音很低,像一片羽毛輕輕地落在常思齊的心尖。
“說吧,那晚和你一起逃課出校門的人是誰?”對面老師沉聲問:“幾班的?還有,你們去哪兒了……這些問題最好一次性說清楚。”
常思齊神色一僵,下意識地擡眸去看對方的反應。
變溫了,徐行之身上套着大一碼的秋季校服,肩膀和脊背挺得很直,露出半截瑩白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