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啟天鼓,唯有白氏血脈方可喚醒。”
禦瑾猛地一甩衣袖,獵獵作響,聲音裹挾着冰霜,在昏暗的鎖天阙内回蕩。
“若不是當年白家滿門俱滅,隻剩你這孤女……就憑你的資質,本座豈會瞧上一眼?”
言罷,她掌心猩紅霧氣翻湧,粗壯的鎖鍊如活物從中暴竄而出,嘩啦啦作響。
眨眼間,白思蘅的四肢被緊緊纏繞,動彈不得。随後,身體被淩空吊起,懸浮在鼓面之上,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冰冷的鎖鍊深深勒進她的肌膚,瞬間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望着眼前的禦瑾仙尊,眼神從不可置信變得空洞絕望。
或許,她一直明白,隻是心裡的那點貪戀和幼鳥情節一直不斷地為她狡辯,師尊或許另有隐情,又或許隻是在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告訴她真相。
然而此刻,腹部如刀割般的劇痛,口中彌漫的血腥味,徹底碾碎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
多年為禦瑾跳動的那顆心終于死了。
曾經如谪仙般的面容,此刻陌生得令她膽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思蘅突然如瘋魔一般,狂笑不止。腹部的傷口被牽動,鮮血一股一股地從嘴角湧出,在她蒼白的臉上肆意流淌,顯得格外猙獰。
“禦瑾!”白思蘅邊笑邊喊,聲音嘶啞而凄厲,“我真是瞎了眼!竟把你當作這世間最值得信任之人!”
笑聲在鎖天阙内回蕩,透着無盡的悲涼與自嘲。
她笑自己曾經太過可笑,笑自己曾經太過單純,笑自己曾經太過愚蠢!竟會愛上這樣一個殘忍冷血、沒有感情的人。
禦瑾那一腳雖隻用了不到一成的力,卻要比之前的傷加起來還要重。
“白思蘅,”禦瑾的聲音冷如寒霜,“你以為這麼多年,我不知你的心思?”
她眸色更冷,語氣淡漠,“我對你的教導,不過是職責所在。而你竟心術不正,妄想師徒□□,簡直大逆不道,膽大包天!我沒殺你,已是仁至義盡。”
她的每一字都如利刃,狠狠刺入白思蘅的心口,仿佛她的所作所為,已觸碰到了禦瑾最無法容忍的底線。
“守月,放血。”
說罷,禦瑾仙尊瞥了眼癫狂的白思蘅,眼底墨色一閃,旋即别過頭,不再理會。
她指尖翻飛,快速掐訣,事先畫好的陣法紋路瞬間亮起,透着詭谲的紅色靈力。
而陣法的陣眼,正是被禁锢在鼓面上的白思蘅。
“仙尊,她現在身上還帶傷,恐怕……”
在一旁顯形的守月,原本高傲的臉上猶豫了一瞬,眉頭輕皺,眼中憂色盡顯。
“沒事,以丹藥吊住性命,死不了。”
禦瑾不耐煩地打斷守月,兩指一并,一枚丹藥從袖口疾射而出,直沖進白思蘅口中,嗆得她一陣猛咳。
“咳咳。”
守月躊躇片刻,還是緩緩向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幽光閃爍,寒意逼人。
白思蘅望着那匕首,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無盡的嘲諷。
橫豎不過一死,将這條十九年前就早該死的爛命給了她又如何?
隻見眼前一道銀光閃過,心口窩突然一陣劇痛,一道偌大的刀口橫在上面。
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心頭血滴落在玄狐紋鼓面上。
刹那間,奇異金光轟然綻放,仿若一顆小太陽在鼓面炸開。
那金光仿若靈動的靈蛇,沿着鼓面浮雕紋路,在青銅凹槽間蜿蜒遊走。
所到之處,狐尊、靈狐等狐狸仙印記逐一被點亮,泛起一圈圈金色漣漪。
眨眼間,鼓面上的仙狐們仿佛被注入了生機,紛紛活靈活現起來。
鼓緣的碧眼靈狐,雙眸驟爆幽綠強光,幻化虛影瞬間纏上白思蘅右臂。
赤焰狐尊踏瑞彩而來,周身火焰烈烈,狐爪穩穩落在她頭頂。
同一瞬,金瞳妖狐的虛影也鬼魅般纏上白思蘅腳踝,詭谲金芒在眼中閃爍。
聖潔的玉面仙狐淩空虛浮,化作光影纏上脖頸,潔白的狐尾輕輕搭在肩頭。
墨影煞狐如黑色閃電般穿梭,黑影緊緊纏繞白思蘅腰肢,留下帶肅殺之氣的殘像,讓周遭溫度驟降。
鼓面無風自動,“咚咚咚”的響聲震耳欲聾,那頻率竟與白思蘅的心跳聲漸漸合為一體,再也分不出究竟是心跳聲還是鼓聲。
與此同時,她眉間金色狐尾印記也爬上一股強烈的燒痛感,像是有一把火在眉間燃燒,要硬生生灼出個洞來。
那痛苦比她兩世加起來所有受過的傷都要痛上千倍萬倍,讓她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淚。牙關咬得滲血也倔強地封住所有嗚咽,承受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