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天回到屬于他們的小角落,縮進被子裡挨着暖乎乎的司異,問他的名字是怎麼出現的,有什麼契機,什麼故事。
司異側過身看着少年的臉,輕聲說:“選自‘同中之異’,我爸希望我是那個相同中的不同者。”
“那你末世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楚桓天繼續問他。
這次司異猶豫了一分鐘,然後才說道:“我是個沒名氣的小歌手,以前最大的願望就是開一場屬于自己的演唱會。”
他是一個不出名的歌手,會很多種樂器,會譜曲會寫歌,擁有一副好嗓音,但是這些特長在末世後失去了作用,就像他的夢想一樣,随着大廈一起坍塌。
“演唱會是什麼?”
“就是我站在台上唱歌,台下站着很多歌迷聽我唱歌。”
司異說着想伸手摸一摸少年的臉,他的眼睛那麼亮,全是對未來的憧憬和期望,這樣的明亮落在自己眼中,映照着年少時虛無缥缈的夢想。
但是他的手沒有落在少年的臉上,而是收攏着握成拳,輕輕搭在了被子上。
他和楚桓天的區别那麼大,他曾經是個混迹在娛樂圈底層的小歌手,楚桓天是坐在教室裡無憂無慮的學生,末世讓他們有了交集,卻再次用天塹将他們隔開。
司異想了很多,零零散散的,都是他和楚桓天之間的區别,天上地下。
他們不相配,不管是曾經的身份,還是現在的身份。
“我想聽,我想聽你唱歌。”
楚桓天靠近了些,他用氣聲悄悄說:“你悄悄唱給我聽。”
他活了十八年,聽過的歌屈指可數。
司異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用那沙啞輕柔的嗓音輕輕唱:“看看星光看月亮,看看我的心,月亮代表我的心,夢想是甜蜜蜜,追尋的路永不完,縱然多遙遠,我不會迷失方向,我擁有希望……”
一首歌結束了,楚桓天打了個呵欠,“這是你的歌嗎?”
司異搖頭,“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歌,《星光下的夢想》。”
楚桓天說:“我想聽你的歌。”
司異說“好”,然後很小聲地在他耳邊唱起曾經的歌,将自己那些不得志的過往鋪開陳列,讓喜歡的少年觀賞。
“月亮她不會說話
沉默地等待着枯萎的種子發芽
給予陽光、灑下雨水
溫柔的風也不曾落下
可種子沒有發芽
……
月亮升起太陽落下
她用漫長又漫長的時間呀
等着她的種子發芽”
楚桓天睡着了。
司異幫他掖了掖被子,少年順勢擠了過來,緊緊貼在他懷裡,将腦袋藏在被子裡,隻露出毛茸茸的頭頂。也隻有這個時候,楚桓天才會像個孩子。
司異擡起的手久久不敢放下,直到手臂發酸,掌心冰涼時,才輕輕地将手搭在被子上,隔着一層溫暖的羽絨被将少年摟住。
這是司異偷來的親昵,是存在于破敗城市中絲絲縷縷的愛意。
程遠悄摸兒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端倪後湊到方曈身邊說道:“你看你看,我就說他倆兒肯定有戲,要是咱們在這兒多關幾天,他倆兒一定能成。啧啧啧,在暴風雨的天氣裡被女朋友抱着睡也太爽了吧。”
方曈剛想睡着就被他吵醒,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咬牙切齒地說:“閉上你的烏鴉嘴安靜守夜。”
“我這不無聊嘛……”
“滾一邊兒去,你不睡我們還要睡呢。”
半夜的時候,楚桓天突然驚醒,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司異的聲音裡睡着了,還睡得那麼熟,完全忽略了周圍危險的環境。
腦子清醒後,楚桓天才發現不對勁兒。
他竟然靠在司異的懷裡,額頭貼着司異的鎖骨,姿勢十分親密。而司異用雙手摟着他,單薄的身體擋在他身邊,像是對抗夢魇的大山一樣,可靠又溫柔。
這樣的親昵非常陌生,卻讓他感到竊喜,所以他沒有動,就那麼貼着司異,靜靜感受對方的體溫。
這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過的溫暖,從未有人這樣抱着他入睡。
一夜又一夜,一天又一天,他們在小屋裡待了整整五天,外面的暴風雨一直沒有停止的迹象,而且濃霧的顔色變得更灰了,透過窗戶看出去甚至看不到停在外面的車輛。
好在溫度沒有繼續下降,一直維持在零下十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