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明驕看明白了,他們重視的并不是自己,也不是身後龐大的駱家,而是江望在校期間所産生的惡劣影響,那些一直存在的霸淩行為是他們想要根治的主要問題。
至于為什麼現在才重視,或許和那位請假的班主任有關。
班級裡的矛盾一般會止步于班主任,而那位班主任是江望的保護傘。
駱明驕猜得不錯,校方想要整治江望是真,之前被班主任壓着也是真。
他們或多或少聽見了一些風聲,卻找不到合适的時機插手,因為這些事情在班主任的調解下都會私了,江望家有錢有勢,經常選擇用錢息事甯人,受害者自願接受,校方也不好揪着不放。
如果校方強勢出頭後受害者說隻是同學間的小打小鬧,會對校方的影響造成很大的影響。
“江望,說話。”楊女士語氣不善地命令道。
江望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舔着幹裂的唇,聲音發緊地說:“媽,我以後不會了。”
母親沒有看他,江望眼眶發紅地補了一句,“我保證。”
袁老師看向楊女士,她皺着眉有些煩躁地說:“老師,再信他一次吧,如果之後再有這種事情,我就讓他轉學。”
“江望,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之後你還是這副鬼樣子,我也懶得管你。如果你真的不為自己考慮,那就随便找一所學校混日子,往後是人是鬼都跟我沒關系。”
江望呆滞地點頭,翕動着嘴唇說了些什麼,但是沒人聽見。
一方的問題解決了,袁老師将目光移到了另一方。
駱明驕沒等駱明則開口,直接說道:“老師我之後會注意的。”
駱明則作為家長坐在這裡就不能不表态,“明驕雖然不是認真學習的學生,但從不會主動惹事,這次可能是因為初來乍到有些不适應,之後我會和他好好聊聊。給各位老師添麻煩了,老師們認真負責的态度也讓身為家長的我們很放心。”
袁老師看向校長,校長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後笑呵呵地說:“既然兩位家長都這麼說了,那這件事就到此結束。兩位同學回去後各寫一份檢讨,江望寫三千字,駱明驕右手不方便,寫一千字就行。寫檢讨的目的是引以為戒,希望兩位同學都能言而有信。”
“明天早自習結束袁老師會去收檢讨,同時會發給你們家長。這是你們給學校和家長的承諾,也是給自己的約束,希望兩位同學能夠重視。”
“好了,你們倆去送送家長,然後趕緊回來上課。”
校長發話後大家就離開了。
江望和楊女士走在前面,兩人一言不發,陌生得不像一對母子。
路過班級門口,楊女士讓江望進去,江望怯生生地看着她,小聲說:“媽,我上學期考了年級二十,拿了獎學金。”
“你現在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呢?江望,我站在這裡不想聽你說那些廢話,你隻要守信就可以了,回去上課。”
江望耷拉着腦袋回去了。
方許年正好從走廊的另一頭過來,看見楊女士後驚喜地喊:“楊老師。”
楊女士的冷臉散了,她看向方許年的目光帶着慈愛,“好久不見,許年你長高了呀。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們的折桂榜了,名列前茅啊小狀元。”
方許年紅着耳朵尴尬地摳手,“比我厲害的同學還很多。”
“謙虛是一項好品德,但是你要記住,你也很優秀。你的努力和刻苦值得你驕傲,老師等着你給我報喜。”
“嗯,我會加油的!”
楊女士的電話響了,是一種催促的信号,她沖着方許年揮揮手,“老師走了,你好好上課,明年就高三了,一定不能松懈。”
“嗯,我知道了,楊老師再見。”
少年目送着曾經的老師離開,然後幹勁十足回到教室,在留有墨痕的桌面上鋪開幾張嶄新的試卷,埋着頭開始答題。
他照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把新同學說換位置的話當真。
江望看向方許年的目光仿佛淬了毒,駱明驕覺得自己找到了霸淩的原因。
那些怪異的眼光落在方許年身上,同學們的竊竊私語萦繞在他耳邊,但是他不在乎,他的前程在黑色的碳素筆下,在鋪滿題目的白色試卷上。
駱明則順着弟弟的目光看過去,揶揄道:“你就是幫他出頭?”
“不是。”
他說完就邁開步子回教室,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倒退回來側頭看着駱明則,“回去幫我寫一份檢讨。”
駱明則:?
“你自己寫,你們老師說了,‘這是給學校和家長的承諾,也是給自己的約束,希望兩位同學能夠重視’。”
駱明驕走進教室,留下一句:“記得用左手寫。”
駱明則:“唉,臭小子,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禮貌。”
事實證明,駱明驕好像有一點沒禮貌。
他沒搭理喋喋不休的親哥,回到教室裡看着窗外發呆。
駱明則覺得他是在醞釀睡意,他沒見過比自己弟弟更喜歡睡覺的人。
如果不是在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他就會發呆醞釀睡意,用睡覺填補所有無聊的時間,也以此來逃避溝通,不管是跟家人的溝通,還是跟朋友的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