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冷漠而殘忍,而他的神情不像在和她說着玩,但凡心理素質差一點,此時怕是已經被吓得腿軟,可蘇清婉打小就見慣了父親兇狠狠地模樣,也知道當一個男人真正無情之時是怎樣的。
母親就是因為父親的所作所為而郁郁寡歡過,也曾因父親的逼迫而有胞弟,可父親又因為胞弟身體太過孱弱而嫌棄,而娘親也因此有了病症,最後終是死在了這聽雨樓。
“怎麼了?蘇娘子不敢自證清白?”顧舟看着她沉思的模樣問道。
蘇清婉卻忽然擡起了頭來,“殿下就這麼想要我的命嗎?要麼我和殿下立個約,一個月,我定會想辦法将事情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你覺得如何?”
“你想和孤耍什麼把戲,還是你想拖延時間?”
兩人就這樣無聲對視着,冬日裡的風更為敏感,一點風吹草動都能使人縮着脖頸。
蘇清婉隻覺得這亭台樓閣之上的風更加冷冽,而耳盼忽然傳來一陣極速地旋風,她下意識望了過去,卻發現一支利箭直直朝着顧舟的方向射了過去。
就算那支箭不是朝自己射過來的,蘇清婉都隻覺呼吸一窒,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顧舟早已察覺,他身形一動,鋒利的箭尖擦過他的臂膀,顧舟身邊的侍衛江鋒大聲道:“有刺客,保護殿下。”
更多的箭射向了亭台樓閣,像一場箭雨,從遠處的天空中直射而來。
蘇清婉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場面,心驟然停止的瞬間,腦袋有片刻的空白,就在此時,忽然想到這樓閣之上有一處暗格,她想也沒想便朝着那處機關走去,而顧舟也在暗門關上的瞬間緊跟着走了進來。
他跟着進來做什麼,最好是被利箭射死在外頭,這樣就不會有人逼着她跳樓,逼着她去死,心底微微惱怒他跟進來的舉動,可卻也無可奈何。
黑暗中,她聽到對方厚重的喘息聲,大概是受了傷,她暗暗想,若是自己會武藝該多好,正好可以趁着他受傷之際再給他緻命一擊,誰叫他那樣對她。
可也隻是能那麼一想,她停頓了下,便順着記憶中的感應摸到了一個盒子,将盒子打開後,裡面是一顆夜明珠,瞬間裡頭敞亮起來。
蘇清婉這才看到他臂膀上流了許多血,又朝着暗格内掃視了一圈,娘親那時候喜歡醫術,因此這屋裡放了許多本醫書,還有留下來的藥,自己從小就閑不住,總會磕磕碰碰,因此娘親的每個房間内都放有金瘡藥。
可想到他對自己做的一切,她便冷下了給他拿藥的心思。
顧舟忽而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孤的命嗎?孤若是不防着些,早就命喪黃泉了。”
蘇清婉身形微頓,帝王之家無親情,眼中能看到的全是那個寶座,他能坐上如今的太子之位,想必經曆了很多場這樣的厮殺。
“若換成是你,你會不會懷疑?”顧舟忽然語氣加重,“所以孤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懷疑的人,甯可錯殺絕不放過,因為孤的軟弱隻會帶給孤無盡的傷害。”
蘇清婉手上的夜明珠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摔成了兩半,就像他們之間的關系一樣
顧舟看着地上破碎的夜明珠,“孤本想放你一命,可你卻自己往孤面前湊,你讓孤如何辦?”
蘇清婉壓抑着心口的難過與憤怒,仿徨而迷茫,憋屈的說不出話來。
“孤太了解越貴妃的為人,她不是輕易放手的人,她一心想要孤死,當年阿娘含冤而死,她随意找了幾人作證,說孤不是父皇血親,是與人苟且偷生所出,所以孤被她毒啞打殘,後囚禁于冷宮,她是個為了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
說到此處,顧舟握緊了拳,強壓着心底濃郁的恨意,“蘇娘子若是不順從她的意,她便會害你的家人,或用家人威脅你,你讓孤如何相信你說的話。”
話畢,顧舟直直看向了她。
而蘇清婉腦中忽然閃過些東西,那年越貴妃确實用家人威脅過她,可她當時沒有在意,她那時覺得父親好歹也是堂堂尚書,而越貴妃乃後宮的妃子,手伸不了那麼長。
可此時忽然不确定起來,越貴妃既然威脅過她,是不是代表着她其實動了殺心,所以娘親的死或許不完全是病故,而是人為?
越想越疑慮,心忽然砰砰直跳起來,她不敢置信,甚至不敢往下想,可不是沒有可能,蘇家忽然的變故,而娘親死後她就被父親送去了女誡司,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并不是巧合那樣簡單。
她的心忽然間狠狠一痛,眼淚克制不住流了下來,如果不是巧合,那便是她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娘親,那個無私對待自己的人,那個心裡還充滿着期待,那個總站在這亭台樓閣之上眺望遠方,想要去外面世界走一走的人。
揪心的疼狠狠掐着她的心,宛若呼吸不過來,她捂住胸口,是她不懂事,當年不聽娘親勸說,不懂朝中局勢,隻知道任性,所以這就是她的報應。
她不甘心地擡起頭來,眼裡是痛恨的情緒,強忍着淚水朝他看了過去,“殿下,能否給我一月時間,我定會将事情查明。”
娘親的死也好,下毒事件也好,她一定要想辦法查清楚,她一定要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