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龐恕還是想等他狀态好一點再說,“我先送你回宿舍,上午的課你請假不要上了。”
他這幾天都沒休息好,整天病怏怏的,感冒還淋雨,身體和精神都受不了。
“我不!你給我說清楚……”黎元還在抗拒,龐恕已經起身把兩人的包都拿過來,取出一把黑傘,接着手臂一攬将他撈起來,禁锢在自己懷裡,幾乎是一種環抱的姿态。
“你還管我幹什麼,反正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黎元氣悶憋屈的情緒消不下去,被帶出雨中也不老實,龐恕隻能抱的他越來越緊。
幸好現在時間還早,再加上下雨路上沒幾個人,就算有人看到,還有傘擋着,邊緣壓得很低,不太容易看到他們的臉。
黎元後半程逐漸沒勁了,低頭看着兩人一步步踩在地上,又難受了,“你能不能慢一點。”
龐恕走得太快了,步子還大,他幾乎是被拖着走,得努力跟才能跟得上,很累的。
他聲音拐着彎,像是抱怨,又像撒嬌,放在以往這種話都不會說出口的,隻能是病暈了沒防備,情緒激動沒收回來,把心裡話講了出來。
龐恕手握在他臂彎處,心裡着急想把他帶回去,耳邊是嘩嘩的雨聲,突然聽到他的話,怔了怔,放緩腳步。
身側的人半邊身子挨着他,微熱而柔軟,此時乖乖低着頭,不高興所以嘴巴抿着,慢下來後龐恕稍微偏頭,便能聞到洗發水的清香。
前方的路雨水落地蒸起飄渺的白霧,龐恕忽然就産生了永遠不要到達的念頭,沒有其他人,隻有他們兩個,他可以哄着他,讓他不要再難過。
但是,路是有盡頭的,宿舍樓出現在視野中,而他們,隻能是舍友。
可以不是嗎?
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他們已經進入樓中,龐恕放開手,收起雨傘,即将站到宿舍門口時,黎元停下腳步攔住他,眸中潤着一層水氣,話語小心翼翼又帶着懇求,“可以像以前一樣對我嗎?”
他的要求已經很不高了,龐恕之前跟他話就不多,在人多的地方就和不認識一樣,但是他知道那不是真的,在私密獨立的空間,龐恕願意和他做朋友就夠了。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龐恕回視着他。他需要認真思考他該怎麼面對他,他們該是什麼關系。
得到這個回答,黎元自然是不滿意的,但最起碼還有點希望,他吸着泛紅的鼻子,被龐恕推進門。
屋裡還是黑的,龐恕提醒他向老師請假,打出“上午”兩個字,黎元昏沉的大腦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現在不缺課他還能跟好進度,一請假怕是什麼都不會了,這專業還基本都是高數編程。
他連忙用氣音對龐恕說:“我不能請,我會跟不上課的。”
龐恕神情淡定,“我可以幫你。”
“噢。”黎元乖乖應下,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學習情況,但黎元莫名覺得很有信服力。
反正他這一團漿糊的腦袋上課也學不了多少,那還不如先睡夠了再說。
感冒不能洗澡,黎元用毛巾擦幹頭發,換了身衣服,在龐恕的注視下上了床。他側着臉枕在枕頭上,望着底下的人,竟有些依戀和不舍。
也不知道龐恕什麼時候才能給他答案。
宿舍裡安靜無聲,光線黑暗,窗外隐約還有風雨的呼嘯聲,在這種環境下,黎元大腦難得放松下來,把缺了不少的覺一次性補上,連另外兩人起床出門都沒聽到。
直到中午,龐恕回來将他叫起,還拿了體溫計測了□□溫,隻有一點低燒。
黎元身上圍着薄被子,腦袋反應遲鈍,被龐恕扶着下床,投喂了一頓飯後又上去睡了。
午休後下午第一節,另外兩人上選修的體育課去了,黎元選的不在這節,本來他可以繼續休息,但是迷糊中翻了翻課表,發現第二節課的作業,他還有一半沒寫!
這個老師,很嚴格,會抽人問問題還會親自看。
黎元心中拉響警報,慌裡慌張地爬下去,翻找自己的作業,感冒弄得他眼球脹痛,整個人的感官都像蒙着一層什麼。
看了兩邊題都沒看進去,眼前劃過一隻修長強勁的手,他瞬間被吸引了目光,這才發覺龐恕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身邊。
龐恕拿過他壓在手下的本子,掃了幾眼便還給了他。
“幹嘛?”黎元不明所以,擡眼看向他,聲音還帶着鼻音,很軟。
龐恕沒答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宿舍隻有他們兩個人,一沒人說話就很安靜,外面似乎還在斷斷續續地下雨,将空氣都染得沉悶、潮濕。
黎元覺得龐恕怪怪的,但他連題都難做出來,更别提猜别人的心思,埋頭寫寫畫畫弄出來兩道,被開門聲吸引轉過頭。
龐恕出去了,黎元捏了捏筆尖,又有些靜不下心。
過了一會兒,龐恕進門後,站在門前看着手機,明明聲音不大,黎元還是生出了怨怪的情緒。
他輕輕咬着嘴巴,無意義地在草稿紙上亂畫,鼻子又發酸了。
【真讨厭,也不說要不要做朋友,還要轉來轉去影響我心情。】
他轉頭看向龐恕,雙眼濕漉漉的,像是被水浸過,唇色不正常的濕紅,心聲也委屈得不像話。
【作業還沒寫完,好困好暈,要是能親一下就好了。】
黎元腦袋木木的,遲緩地眨過眼,卻見龐恕擡起頭,一秒後,邁步徑直向他走來。
?
黎元到此時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勁,略微動了一下身子,龐恕已經站到他面前。
“你……”
黎元剛說出一個字,面前龐恕神情晦暗,俯下身,寬大的掌心撫在他的後頸,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個吻。
片刻後龐恕撤開一點距離,看着他的眼睛,嗓音深沉卻難得的溫柔缱绻,“你隻想和我做朋友嗎?”
黎元瞳孔倏地放大,腦海轟的一下,炸成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