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我呀。”
越知初甜甜一笑,在淩茉茉震驚的眼神中,她故意掏出腰間的錢袋,放在手中掂了掂:“夫人曾對我出手那麼大方,我還真是不忍心傷了夫人呢。”
淩茉茉雖然害怕,卻素來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聰明人,她連忙套起了近乎:“言小姐,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你可要明察秋毫!我、和我女兒,我們隻是後宅女子,你若是和……和謝軒有什麼仇怨,可與我們母女無關呀!我們母女,對他在外做的一切,可都是一無所知的呀!”
一邊說,她還一邊柔弱地啜泣起來。
一番凄慘哭訴,看得越知初幾乎都要信了,畢竟淩茉茉眼含熱淚、我見猶憐的樣子,和她自稱的“後宅女子”、“一無所知”,還真是相得益彰。
于是,越知初故意裝作動搖了,柔和地問道:“哦?夫人當真,對謝軒的所為,一無所知?”
“嗯、嗯!”淩茉茉連忙點頭,臉上還挂着幾滴清淚。
越知初臉上的笑意卻驟然消失,她伸手指向周運:“那他呢?夫人也不認識嗎?”
淩茉茉這才順着她的手指,看向一旁的周運。
剛看到他的臉,淩茉茉就失魂落魄地跌坐到了地上,滿臉寫着驚恐:“你……!”
或許是母親的反應過于激烈,謝安安也擡頭看了一眼周運——
隻這一眼,她就瘋狂地尖叫起來:“啊——!啊、啊……娘,娘!他、他……”
越知初的面色頓時布滿陰霾。
周運卻比先前看起來更輕松了一些,他甚至淡淡地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見……淩姨,謝小姐。”
越知初怎麼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諷。
她聽周運提過,因他死活不肯喊淩茉茉一聲“母親”,謝軒沒少對他棍棒相加。
而謝安安出生之後,他更是不配叫一聲“妹妹”——在淩茉茉的枕邊風下,謝軒認定周運對繼母不敬。
為避免他再對弟弟妹妹心存歹念,謝軒便授意謝家上下,對周運不得以“少爺”待之,隻能當他是個下人,逼他住進了下人房。
甚至,即使對親生兒子苛待到這個份上,謝軒還時刻提醒周運,他還得是淩軒門的死士,要把時刻護住謝軒一家四口的命,視作自己的使命。
謝軒怎麼會蠢到,看不出周運對他的恨呢?
之所以沒有把周運趕出家門,還讓他習得謝家的獨門武功,一是因為,周運自小、在周蓮染還活着的時候,還是得到過謝軒的疼愛的;二是因為,謝軒早就給他服了毒。
那是淩軒門的獨門秘藥,一種如果不定期服下解藥,就會五髒潰爛、七竅流血而亡的,慢性毒藥。
在那以前,周運甚至都沒有動過,逃離淩軒門的念頭。
淩茉茉和謝安安顯然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見到活着的周運。
她們一時間就被吓得六神無主,再也沒了裝柔弱和假哭的心情,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瑟瑟發抖地彼此交換着眼色。
越知初見她們這樣,若無其事地握住了手裡的錢袋,假裝意外地又問:“怎麼?夫人……和小姐,都認識他?”
淩茉茉低着頭,眼珠飛快地轉着,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才能保住她和女兒的命。
同時心裡又拼命地回憶着,謝家和言家,究竟有什麼過不去的糾葛,竟急得這位“言小姐”,這麼決絕地要置謝軒于死地。
越知初知道,謝軒基本上已經是個死人了,看他先前的反應,也并不打算吐露更多淩軒門的惡行。
但他這位妻子,倒像是個,懂得明哲保身的。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故意惆怅地說:“哎,要按我說呢,謝軒也不是非死不可。夫人和小姐,自然更值得同情。可惜啊,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和我說實話。夫人你也知道,對咱們這樣的人家來說——”
她故意頓了頓,果然看到淩茉茉的眼中重燃起了希望,于是接着引誘道:“比起殺人,空得一地的屍體、血海,我更希望得到的……是這個。”
越知初再次掂了掂手裡的錢袋。
——她笃定,像淩茉茉這樣,眼見着夫君死了,眼裡卻隻有恐懼和嫌惡的女人,斷然不會為了所謂的“夫妻情義”,為謝軒守口如瓶。
淩軒門的惡行,她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
她需要的,根本不是謝軒的認罪。
她還想知道的,是謝軒在暗地裡做的那些,不為外人所知的勾當。
她要知道,去往京城的那艘商船,雲赫镖局的“連天号”,究竟被謝軒用來,做什麼了。
為什麼要運活人,為什麼要讓雲赫镖局抓了宅自逍……
隻要能活命,淩茉茉可不見得會對她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