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二樓是否還有客房,即便有,在這裡住着,也隻剩陰森和可怖。
那麼,朝廷有多久沒有派人在官道上傳信了?
也沒有路過的欽差、外使,需要在此歇腳換馬?
外使便也罷了,姬氏一統天下之後,曾經的他國和地區、邊遠部族,都歸順了虞國。
若說姬氏仁厚,免了他族再派使者來中原朝貢,因此無需勞煩驿站接待,也還算合理。
可欽差們……如今從京城去各地,也不需要再走官道了嗎?
那位已經人頭落地的薛正威薛大人,從京城去禹州的時候,就住在這樣的驿站裡?
或者哪怕不住,歇腳在這裡,吃的也是湯面和饅頭?
越知初覺得事情比她想象得還要更糟。
或者說,如今姬氏的天下,縱然疆土廣闊、各族融合,卻比她以為的,更黑暗。
她在後院又到處轉了轉,發現除了荒蕪,确實也沒有旁的可疑,便又回到了客堂。
等她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池仲靈從樓下飛身下來。
越知初詫異:“怎麼不走樓梯了?”
仲靈滿臉的無奈:“别提了,那位阿翠姑娘簡直是胡攪蠻纏,一會說樓上庫房的門鎖壞了,門打不開,讓我下來到木架上找找鉗子;一會又說,她記錯了,庫房的鑰匙好像落在下面的櫃子裡了,讓我下來找……”
他越說越氣,臉色都變得氣鼓鼓的,越知初卻一下發現了重點:“就讓你?”
那伯傑呢?
仲靈當然也看得出阿翠别有用心,但他卻實在沒明白,她究竟想做什麼呢?
他遲疑地點點頭,向越知初分析道:“哥哥說可以撞開庫房的門,她攔着不讓。倒是讓哥哥去她房裡喝茶,讓我下來找東找西,卻隻貼着江公子說話。小姐,她若是想和江公子獨處,這也太……醉翁之意了吧?”
越知初想了想,忽然有些煩躁道:“罷了,随她想做什麼,你去把他們叫下來,咱們走吧。馬到底也是歇過了,咱們到了合澤縣,再找個客棧喂馬。”
仲靈立刻爽快答應,也不找什麼鑰匙了,飛身就回到了二樓。
越知初卻沒想到,這間破敗的合澤驿站裡,竟然還藏着讓她更為震驚的陰謀。
仲靈帶着伯傑下來的時候,越知初已經把包起來的饅頭揣好,準備随時離開。
卻不想,就在她問起“江遇呢?怎麼不下來?”的時候——
樓上忽然響起一聲女子的慘叫!
是阿翠!
她連忙和池家兄弟快速對視一眼,三人幾乎齊刷刷地飛身上了樓。
到了二樓,仲靈帶着她去了阿翠房間,伯傑則四處查看,謹防錯過了賊人。
可進了房間的越知初卻傻眼了。
阿翠房内,隻有她一人,看外表毫發無傷,卻狀似受了巨大的驚吓,一直在抱頭躲避、慘叫。
越知初試圖靠近她,卻被她驚恐地躲開,人也一個勁地往她床邊的簾子裡鑽。
越知初疑惑地看向仲靈,仲靈的眼神示意着他也毫不知情。
越知初無聲用嘴型問道:“江遇呢?”
仲靈搖搖頭,目光又看向阿翠。
越知初無奈地又試了幾次,無論她怎麼輕柔地試圖呼喚“阿翠”的名字,或是安撫她“沒事了沒事了”,還是問她“怎麼了阿翠你能告訴我嗎”……都無濟于事。
阿翠還是如同瘋癫了一般,躲在床頭的簾子後面瑟瑟發抖。
越知初想了想,終于還是抓了個阿翠視線的死角,快步上前,點了她的昏睡穴。
見她軟軟地倒下去,越知初接住了她,小心地放到了她的床上。
而後,越知初才環視了她的房間。
屋内的陳設和普通客棧的房間沒有什麼不同,有一張圓桌,一張四柱床,床前安了厚厚的簾子,可以分割房内的兩處空間。
毫無可疑。
江遇不見蹤影。
伯傑也從屋外進來了:“小姐,二樓空無一人。”
越知初聞言眉頭緊鎖。
霍驿使、阿福,都不見了?!
這太不合理了,她連忙追問:“你們下來之前,江遇在哪?”
仲靈連忙答道:“我和小姐說完話,就上來找哥哥和江公子,那時哥哥就在庫房門口,江公子卻也不在。哥哥還同我說笑,說阿翠姑娘把江公子叫去房間了,隻怕是對他還有私房話說,我見阿翠姑娘不懂武功,便沒有多想,先和哥哥下去找小姐了。卻不想,江公子原來并不在她房内?”
越知初又問伯傑:“仲靈下去的時候,你一直在庫房門口?”
伯傑點頭:“阿翠姑娘叫走江公子,我見她言下之意是不願我跟着過去,我想着,給她片刻工夫說幾句話也沒什麼,不想……”
池家兄弟的臉上都流露了一絲愧疚之色。
越知初連忙寬慰道:“先别慌,這地方如此偏僻荒涼,真有人來了,我們不會全然不知。隻怕江遇是自己離開的。”
比起江遇不見了,更離奇的倒是——
“那位霍驿使和阿福,自上樓之後,便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