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慕妧的回答還是十分自然:“阿照誤會了,我并非怕廚娘不給飯吃,隻是……各位同窗們苦讀一日,最是期待晚飯,我想着,若能幫忙早點備好,大家吃飯時,也就不用再抱怨等太久、太餓了。”
阿照沒有撒手,繼續拉着慕妧笑道:“就算如此,今日也不同。你來,咱們山莊的女學生就到齊了。你素來,放了課總不肯同我們一起玩,今日就當是緣分吧,反正你人都到了。”
……到齊了?
越知初的眉頭明顯皺了起來。
她分明記得,路過紅袖院時,程望告訴過她,這夢竹山莊裡的女學生,共有六名。
院子裡的女學生,就算加上了慕妧,也就才五個。
難道……莫婉賢說的,那個不願屈服,而慘遭慕如海殺害的“孩子”……也算了進去?
不對。
就算那名女子,原本的确是夢竹山莊的女學生,就算程望也的确與她同窗過,還記得她,在她遇害之後,夢竹山莊也斷不可能還把她的名字,算在就讀的學生裡。
——也就是說,程望不可能還在算人數時,算上了她。
那麼,為何明明有六個女學生,阿照卻在這裡說“到齊了”呢?
又是為何,阿照的話裡話外,似乎很不願意放慕妧走,又很強調慕妧“不合群”?
慕如海的罪行已經闆上釘釘,可這其中……不應該,也不可能……會有慕妧的參與吧?
對,畢竟施怡冉方才,還用慕妧威脅慕如海來着。
越知初想到這裡,心中又稍稍放松了一些。
慕妧對她和江遇的幫助,讓越知初在内心深處,對這位面容單純,待人溫柔的女孩子,多少有一分勝于旁人的親切感。
她并不在意慕如海的将來如何,卻莫名多了一份對慕妧未來的擔憂。
于是,她時時留意着阿照的話。
畢竟阿照她們的到來,并不如施怡冉那麼目的明确,越知初更不知,她們究竟對慕如海是怎樣的态度。
慕妧似乎再也找不到理由推辭,隻好順着阿照的意思,怯怯地道:“阿照言重了,我從沒有那個意思……那我留下便是。等大家都忙好了,咱們再一同回後院用飯。”
阿照聞言,興高采烈地拉着慕妧,便要去和那幾位女學生會和。
“阿妧——”
越知初脫口而出叫住了她,可等慕妧回頭看自己,滿眼寫着好奇的時候,越知初卻又感到喉頭發緊,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她能說什麼呢?
“你别去”?
——别人同窗一場,盛情邀約、合情合理,有何理由不去?
“你别怕”?
——這就更可笑了,越知初甚至無法預判,倘若慕妧真的知曉了慕如海所做的一切,作為女兒,究竟是會恐懼更多,還是會怨恨更多?
……
于是,越知初隻能笑得牽強,強行擠出了一句:“謝謝你。”
慕妧又回應了她一個甜美的笑容:“阿初太客氣了,我說過,舉手之勞。你明白的。”
慕妧眼裡的意思也很明顯——
隻能到此為止了,别再謝,别再客氣,畢竟慕妧也不能将她把江遇這個男子帶回房間的事,公然告知旁人。
越知初點點頭,隻好目送她任由阿照拉着,往院子裡的人群走去了。
江遇這才忽然開了口,用隻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地說道:“小姐,這個山莊不對勁。”
越知初轉頭看他,心裡默默點頭:可不是嘛,既藏着能傷了江遇的高手,還躲着慕如海這樣的渣滓,還有……跟宅自逍、裴佑白也能扯上關系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隻是,江遇因為一覺了睡了兩個時辰,恐怕還來不及知曉,越知初在這裡的所見所知——可能已經超越他了。
他所察覺的“不對勁”,隻怕早就包含在她查出的事實之中了。
可越知初沒想到的是,江遇接下來說的話,仍然給了她在這個暗流湧動的山莊裡,又一次出乎意料的震驚。
江遇似乎是怕隔牆有耳,整個人又往越知初身側湊近了一些,在她耳邊用氣息緩緩地吐出了他的懷疑:“那個……慕妧,她……有問題。”
越知初才剛一聽清他的話,眼睛就瞪大了一圈:“什麼意思?!她不是救了你嗎?”
她的震驚過于強烈,差點連聲音的大小也沒能控制住。
幸好,江遇就像預知了她的反應一樣,提前輕輕捂上了她的嘴,遮住了她那,差點就往院中大肆傳去的驚呼。
但她看向江遇的眸子還在用力地問: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