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的震驚不言而喻。
越知初這下也完全愣住了。
江遇這才轉頭看越知初:“他都吃了,如今,就看你怎麼想了。”
江遇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意思是要把決定權交給越知初。
可就在越知初為難地看着李老三,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又一個人的聲音,也從巷道的不遠處傳來了——
“這是什麼好東西,不如給我也吃一枚吧。”
衆人皆意外地往後面看去。
原本,越知初帶着江遇剛出了前院,正要走過棋院,就被李老三他們追上了,因而幾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夢竹山莊兩個院子之間的巷道。
而随着時辰的流逝,午後已經悄然走到了傍晚,原本還灑着金色陽光的巷道裡,已經愈發冷清,開始變得幽暗。
那人就站在巷道的拐角處,似乎也是剛剛尾随衆人而來,卻因着光線的昏暗,而一時無法看清她的面容。
可她的聲音卻随着她的走近,而愈發清晰:“那位公子先前給的好東西,我也想吃。”
“阿……菱?!”
程望率先認出了她,并且也發出了疑問:“你怎麼也來了?你說吃……你可知這是要吃什麼?!”
阿菱?
越知初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片刻,總算記起了她的身份。
她也是後來進入前院的三名女學生之一,同阿照、程旭一起。
“女公子。”
阿菱卻沒有回應程望的話,徑直走到了越知初面前,還停在了李老三的旁邊,一同跪了下去!
越知初這下徹底驚呆了,她本能地叫了起來:“阿菱姑娘,你這又是作甚?!”
她也同先前對李老三一樣,想伸手去扶了阿菱起來,誰知卻被阿菱倔強地甩開,而後,阿菱也學着李老三一樣,重重地磕了個頭。
越知初從未感到如此無助,她曾作為皇帝,被朝臣三拜九叩高呼“萬歲”;也曾作為“蟲”的大當家,被她最早的一批“蟲子”部下們跪着高呼“威武”;也曾有過一輩子,有幸做過别人的師父,被徒兒們跪着齊呼“老師”……
可從來不曾是這樣的情景。
一個,是她隻見過兩面的……倒黴的柴工大哥。
一個,是她今日之前甚至完全沒見過的,身世不錯的女學生。
這兩人就直挺挺地對她下跪,要求着她帶他們一起走?
還争先恐後地……要吃江遇手裡那瓶“毒藥”?!
越知初無法接受這樣的情境,隻能先用嚴肅的語氣對李老三道:“李大哥,我說了,你若跟着我,隻會遭遇更多的不幸,我不能拿你的命冒險。”
而後,她又對阿菱說:“阿菱姑娘,你先起來。先不說你為何而來,又為何要如此,縱是隻說你我之間……我們,都算不得認識吧?你這又是在做什麼呢?”
越知初見兩人皆是擡頭,看着她的眼睛裡,絲毫不見猶疑和退縮,隻異口同聲道:
“請江醫師收我為徒!”
“請女公子收我為徒!”
她幾乎要罵出髒話來。
越知初此生——不,應該說她這個人,無論活了多少年,最讨厭的事,莫過于被人挾持。
無論是試圖強迫她,還是用言語裹挾她,或是用她在乎的人和事威脅她……
就如同今日這樣,她分明說了拒絕,但他們充耳不聞一般,隻顧着求她答應。
越知初隻好說出了内心裡,最真實、最陰暗,也最傷人的實話:“好,既然二位執意如此,我便不同你們虛情假意了。先不說,你們跟着我,究竟所圖為何,所需又為何。單說我自己,我帶着你們……對我而言,毫無用處,隻會是累贅。我這個人,不若你們想的那麼正直,也沒有你們以為的那麼善良。你們若想跪,便在此跪個痛快。小遇,把‘解藥’給李大哥,我們走。”
所謂的毒藥,她知道,肯定也就是某種滋補的藥丸。
所謂的解藥,自然就随意給一粒不相沖的便好。
她既然下定決心,連枯井裡的事都不過問,一心隻想帶江遇離開。
便更沒有打算,和這裡的其他人,産生過多的聯系。
本就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事,她也隻能用最有效的方法解決了。
——她說的這些話,任憑誰聽了,都無法再放下自尊,繼續“求”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