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安此人,巧就巧在,她正好在他被封王的那一年,一時興起,調查過。
姬洛安原本并不是虞國人——
準确地說,并非北虞國人,而是西晟國之人。
更準确地說,姬洛安,曾是西晟受人敬仰、威名赫赫的鎮國大将軍。
——而宅自逍,曾是西晟的國師。
那便意味着,他與宅自逍,很有可能是早就相識的。
這紙團上寫着,宅自逍人在洛王府,會是巧合麼?
這送信的黑衣人……又是誰?
在京城,難道還有其他勢力……除了她的“蟲”,除了裴佑白的親衛……也在追蹤宅自逍的下落?
追查便也算了,還特意派了人,千裡迢迢來合岐山報信?
……種種疑團,愈發讓越知初感到好奇。
她心裡覺得可疑,人便更急着想見到裴佑白——
至少,有關于宅自逍的下落,她更可以相信這位,總在跟她殊途同歸的裴大人。
她走到倚竹居門前才發現,原本看守江遇的那幾個戍兵,似乎已經被裴佑白支走。
反而倚竹居門前,站着四名臉生的戍兵,他們面容嚴肅,站得筆直,兩眼均直視前方,看起來十分警覺而謹慎,但并未對越知初的到來,作出任何反應——比如,先前的阻攔之類的。
越知初剛想上前往裡喊“裴大人”——畢竟被攔過,想着還是謹慎一些。
沒想到,門口的戍兵們,瞬間齊刷刷地讓開了路,領頭的那位更是輕聲道:“大人就在裡面,小姐有事,可直接進去尋他。”
越知初怔了怔,心想這也轉變得太快了,但雙腿還是很不由自主地往裡面走了起來。
一想也對,裴佑白的安排比她更周到——
畢竟這個時辰,不少人已經歇下了吧?
霍夫子隻怕是沒心思睡,這一夜,隻怕很多人,都無法安心入眠……
但她在前院貿然喊人的聲響,難免不影響别人。
于是她也盡量輕巧地走進了倚竹居,直奔裡間。
裴佑白果然在裡間,此刻正背對着門口,人坐在茶爐旁的凳子上,從背影看起來,像是在沉思。
“你……”
越知初在門口躊躇着,正要開口叫他。
可她才剛一出聲,卻見裴佑白就像是提前感知到她來了,立刻就站起身轉過頭向她走來,然後,擡手遞過來一張紙。
正是他此前湊着油燈,專注在看的。
越知初又是一怔。
——這張紙皺巴巴的,看起來,和她收到的紙團如出一轍。
“你也?”
她立刻就問出了聲。
裴佑白先是點點頭,但很快又覺出不對,連忙問道:“也?”
越知初用力眨了眨眼,伸長脖子去看他捏住的那張紙,紙團的形狀、質感看上去都幾乎一樣,但上面寫的……卻不是宅自逍的消息。
字迹也不同。
越知初便有些遲疑地讀了出來:“連天号,安陸府……?”
六個字。
比她的還奇怪。
甚至不确定有何關聯。
連天号……
不是航行去了京城麼?
這裡寫的安陸府是什麼意思?
就算按照字面的意思,理解為連天号改航線去了安陸府……
是誰,為什麼,要把這個消息傳遞給裴佑白?
如果這兩條消息都是真的,那麼,宅自逍難道不在連天号上?
如果,宅自逍不在連天号上,那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雲赫镖局的連天号,不僅被人——被祝懷瑛,用三枚金錢令,冒名發出了起航的指令,并且在航行途中,船上的、原本的雲赫镖局的人,還遭遇了不測。
——若非如此,縱然祝懷瑛冒傳了航行的指令,連天号也不會中途無故更換航線。
二則是,連天号既沒有被挾持,也沒有改變航線,但越知初的螢部,追蹤到的情報有誤。
——可這一條,也不合理,因為她在發現蓮雲齋的地洞時,早已經讓蟬部的特使們,冒充原先的“人镖”,混進了淩軒門“押镖”的隊伍。
……
想到這兩種可能都有可疑之處,越知初便将自己手裡的紙團也遞給了裴佑白,示意他也看一看上面的字,而後問道:“你怎麼看?”
裴佑白效仿越知初,很快看完了上面的字,果然露出了和越知初一樣狐疑的神情。
“這……是誰給你的?”
裴佑白問得很猶豫,他并不清楚越知初從紅袖院來到這裡時,路上的遭遇。
可他心裡想的,和越知初先前想的十分一緻:怎麼會有人,能在這個山莊裡,能在越知初的面前……不露痕迹地留下紙團?
但沒想到,越知初很快就肯定了他心裡,最不可能的那種可能。
越知初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有個高手,輕功與仲靈……不相上下。”
裴佑白的眸子倏地瞪大。
……池仲靈?
“獨步飛天”池仲靈?
如果有輕功到達這樣境界的高手,怎會在江湖上沒有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