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靜字捌号院那壓抑的禁制範圍，凜才緩緩籲出一口濁氣。與鳳栖梧那場充滿了言語機鋒和心理博弈的“信息交換”，讓她感覺比經曆一場生死搏殺還要疲憊。

鳳栖梧這個女人，驕傲、淩厲，但也并非全無頭腦。她能在瑤光殿複雜的派系鬥争中脫穎而出，成為赤練衛成員，自有其過人之處。與她達成這個脆弱的“臨時同盟”，固然是一步險棋，但也确實為凜打開了一扇窺探瑤光殿内部秘密的窗口。

從鳳栖梧那裡得到的信息，雖然有限且真假難辨，但至少印證了幾點關鍵：

黑水碼頭的“骸奴”确實并非瑤光殿直接制造，而是來自一個更神秘的“上家”。瑤光殿在此事件中，扮演的更像是“客戶”或“合作者”的角色，而非主導者。這讓凜對瑤光殿的威脅等級評估，稍稍降低了一些，但對其參與程度的懷疑并未減少。

那個失蹤的“活體容器”，确實與“特殊血脈”和“蝕能”有關，很可能就是那個在藥圃中見過的小女孩！而且她目前很可能就在瑤光殿手中，被用于某種重要的儀式！這讓凜尋找和營救小女孩的緊迫感大大增加！

鳳栖梧對“眼睛”符号的激烈反應，暗示了瑤光殿内部對這個符号所代表的勢力或其圖謀，同樣充滿了忌憚和敵意。這或許…可以成為凜将來分化、利用瑤光殿内部矛盾的一個突破口？

當然，凜也清楚，鳳栖梧絕非善類。她答應合作，更多是出于自保和利用的目的。她透露的信息必然有所保留，甚至可能夾雜着誤導。一旦局勢變化，或者凜失去了利用價值，她會毫不猶豫地翻臉。

這段“盟友”關系，薄如蟬翼，危如累卵。

回到玄字院的檔案室，凜沒有立刻開始新的研究，而是靜靜地坐着，複盤着剛才與鳳栖梧的對話，以及自己透露的信息可能帶來的影響。

她将穆雍研究指向“地脈節點”、“赤星蝕”和“信物鑰匙”，既滿足了鳳栖梧的好奇心，也進一步鞏固了自己“正在深入研究穆雍案”的形象。同時，她也巧妙地将核心秘密隐藏了下來。這個程度的信息透露，應該足以讓鳳栖梧暫時相信她的“誠意”，也方便她後續繼續利用這條線。

那麼，接下來…該如何利用新獲得的信息？

直接去尋找那個小女孩？不行！鳳栖梧都不知道她的具體下落和儀式時間，更何況現在整個聽風閣内外風聲鶴唳，瑤光殿必然加強了對相關地點的戒備，貿然行動無異于自投羅網。

繼續研究“活祭之門”和“枯骨之眼”？雖然迫切，但眼下缺乏新的關鍵線索，難以取得突破性進展，反而容易在被監視的情況下暴露秘密。

看來…突破口，還是得落在那個看似平靜、實則可能知道最多的…孤的身上。

凜想起了鳳栖梧提到的“上家”、“蝕能”，想起了陸九提到的“守陵人血脈”、“精神印記”，想起了孤身上那揮之不去的寒意和那可能“不可逆轉的代價”…

孤…作為守陵人，他對枯骨教的了解程度，對“活祭之門”和“骸源”的了解程度，必然遠超常人！他那句“早已注定的選擇”和被“寒冰封鎖的心”，是否就與枯骨教的“蝕能”或者某種守陵人的“代價”有關？

還有…他袖口和枯木齋石臼上的白色粉末，既然能隔絕燼毒氣息，那是否也能隔絕…守陵人特殊的血脈或精神印記氣息？！他攜帶此物，是為了隐藏自己的守陵人身份？還是為了…隔絕或對抗某種…他自身無法控制的東西？！

凜決定，要對孤進行一次…更加直接、也更加危險的試探！

她起身，離開了檔案室，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徑直走向了孤的房門。

這一次，她沒有敲門，也沒有刻意收斂氣息，隻是平靜地站在門外，等待着。她相信，以孤的感知力，必然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到來。

果然，片刻之後，房門無聲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