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宮裡出來,賀序白原欲将謝宜送回郡主府。
可謝宜想到她失蹤後,賀知鴻派了禁衛軍全城搜尋,雖不知他對她失蹤一事有何看法,但到底是做足了面子,她自然也該到泰容殿去拜謝。
賀序白自是應她所言。
兩人到泰容殿将事情半真半假地描繪一番。
賀知鴻雷霆大怒,立刻下令,命理千院在七日之内務必将挾持她的歹徒揪出,好給她一個交代。
謝宜又到壽安宮請安。
從宮裡出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後,兩人這才坐上馬車回郡主府。
謝宜想起賀知鴻所言,發現自己竟在東宮的書房裡睡了整整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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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簾将寒風擋在外頭,馬車轱辘前行,走過宮道,漸漸使入人聲鼎沸的街市。
搜尋的禁衛軍得到命令,立時便解了全城封禁,街市平靜了半個時辰,複又喧嚣起來。
賀序白将泡好的大紅袍遞與她,面色平靜。
謝宜無言接過,解了喉嚨的幹渴,時不時掀起眼皮望向對面人。
良久,她終是忍不住道:“你怎麼不問我方才所言是不是真的?”
賀序白眸色淡淡,并無半點驚詫:“不必問,我也知道是他綁了你。”
“那你還......”謝宜下意識脫口,可轉瞬話音一刹,望着他欲言又止。
賀序白溫聲道:“你這般做,自然有你的道理,想來他這些年的傾心相護,你看得真真切切。”
他三言兩語,便道出了謝宜的真實想法。
賀歸辭縱是做到了如此地步,她也還是想要維護他。
她待他縱是沒有愛,可他這些年以來處處維護她,彼此總有情分在。
況她是打心眼裡視他為哥哥。
她希望他好,希望他将來成為一位好皇帝,也希望他能用手中的權勢去為百姓謀得福祉。
謝宜由衷地笑了,朝他道:“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甯王殿下。”
暖陽穿透竹簾落到她身上。
她笑靥如花,周身宛若泛起粼粼金光,仿佛遠道而來的神女。
時間好似凝在這一刻。
賀序白怔了一瞬,蓦地對上她清澈直白的目光,瞬間醒神,桌底的手緊握成一團,雙指攏起猛掐了下腿,疼痛霎時蔓延,把即将染上耳尖的潮紅瞬間逼退。
他收回視線,垂眉不敢直視對面人,低低地道:“我并未做什麼,郡主不必道謝。”
氣氛好像變得有些奇怪,可謝宜又道不出個所以然,正要細細打量賀序白時,馬車恰好停了下來。
找到謝宜的消息早便傳回郡主府,容芷、青榆和秦易率了一衆侍女等在門前。
見馬車停下,青榆忙上前把謝宜扶下來,一臉擔憂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幾圈,看到她确然無事,安下心的一瞬間,忍不住潸然淚下。
“姑娘,我,我以為你真的......幸虧你沒事,否則我也不想活了。”青榆抱住她,抽抽噎噎地道。
衆人見狀,亦是欣慰地滿含淚光。
青榆這陣仗來得有些誇張,謝宜轉眼就将賀序白在馬車上的怪異神色抛到了腦後,隻笑眯眯地哄了她好一陣。
半晌,容芷打斷她們,溫聲笑道:“現下天寒,這裡又是風口,郡主才回來,禁不得吹。青榆,你隻管傷心,還不趕緊扶郡主進去,若吹着郡主,你又該心疼了。”
青榆這才回神,抹淚道:“對對,瞧我這記性,知道姑娘沒事,我特意給姑娘溫了你愛喝的羊乳酒,還做粟粉糕,你回去嘗嘗。還有,姑娘晚上想吃什麼,我親自下廚。”
謝宜在衆人的簇擁下往府裡走,行過廊橋水榭,笑道:“這羊乳酒和栗粉糕我都還沒嘗過呢,晚上究竟要吃什麼,我哪裡想得到,要不我午覺醒來再同你說?”
青榆泛着淚光,重重地點了下頭:“沒事,隻要姑娘好好的,姑娘想吃什麼,何時想着了,我便何時做。”
謝宜瞧得出,賀歸辭設的這場局,倒真真把青榆給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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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内殿,侍女把羊乳酒和粟粉糕端上來,謝宜這才想起賀序白,忙往周遭瞧了瞧,卻全然不見他的身影。
秦易看了出來,微微笑道:“姑娘不必尋了,甯王殿下見你安然回府,方才便已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