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下人已經這般沒規矩了嗎?
桑群一回頭,便見着一臉怒氣的鐘延齡,她有些懼色,“少爺,您怎麼來廚房了?”
鐘延齡走近岑君詞,在她身旁停住腳步,“我今日要是不來廚房,怕是一世都不知道你在鐘家過得如此委屈,從沒聽說過哪戶人家竟要少奶奶親自下廚的。”
岑君詞聽後,有些無語,恨不得将面粉糊她臉上,“今日是你生辰,我才親自下廚給你做碗面,你怎說得這般言重?”
小刺猬瞬間變臉,“原來如此,需要我幫忙嗎?”
原來她是為了我!!!
“去坐着等,就是你能幫最大的忙了。”
鐘延齡倒也沒走,隻是桑群和福生走了。
桑群一出廚房,小聲地問福生,“少爺今日怎起得這般早?”
“被鞭炮聲吵得睡不着了。”
福生傾身往廚房看了一眼,看見鐘延齡将一隻手搭在岑君詞的腰身上,随後便被岑君詞打掉了手。
福生偷笑着,“我們少爺和少奶奶感情真好。”
“是我們少奶奶好,少爺歸家之後又是說要和離又是要納妾的。”
福生倒戈,“是哦,少奶奶比少爺好。”
廚房裡的鐘延齡一臉苦樣,又委屈上了,“你就這般厭我?”
“鐘延齡,這裡是廚房,麻煩你分清場合可好?”
想到昨日挨的巴掌,“昨日在房中你也……”
門口偷聽的兩個仆從腦補到某些情節,瞬間臉紅。
福生别别扭扭地說:“我去掃院中落葉了。”
桑群手足無措,“對,我也要浣衣來着。”
午時正宴,封羿将嚴敬修送至鐘家府門前時,鐘延齡正好在府門前候着。
見封羿要請辭,鐘延齡開口道:“封副官也一同入席吧,隻是家宴。”
封羿面上有些為難,嚴敬修也點了點頭,“随我一同入席吧。”
“是。”嚴敬修開口,對他來說就是軍令。
今日家宴設宴在正廳,老太太和李氏沒有湊熱鬧,在各自的院子簡單用了些飯。
鐘南尋還卧病在床,隻是囑咐鐘安要好好招待賓客。
沒有長輩的宴席對年輕人來說自在不少。
“祖母和母親都說不湊我們年輕人的熱鬧、父親還在病中、家妻讓我們這些舊識玩得盡興些,所以今日這桌家宴隻有我們三人。”鐘延齡入席之後,向他們二人解釋了一番。
“伯父的病還未好嗎?”
“還是老樣子,想必是父親操勞了大半輩子,傷了元氣。”鐘延齡一提起父親之後,心下多了分沉重。
“若有需要,可以将伯父送到我們彧軍的醫院來,讓西醫給他做個檢查。”
鐘延齡也想過這個事,但是依着對舅舅的信任,她把這件事往心裡壓了又壓。
鐘延齡在德國學醫,但回國之後礙于醫療器械不發達的原因,她也不能輕易地給父親診治疾病。
見話題變得沉重,嚴敬修端起一杯熱茶對着鐘延齡,“淮胤,我以茶代酒,祝你日日康健。”
封羿知道他下午要見林家人,所以不能飲酒。
封羿倒是舉起了酒杯對着鐘延齡,“鐘二少,祝您事事如意,事事順心。”
說罷,一飲而盡。
明明是慶賀生辰的家宴,但鐘延齡在嚴敬修話語間感受到的傷感大于喜悅。
席落,嚴敬修将随身的一個小木箱遞給了鐘延齡,“這是生辰禮,等我回去,你再拆開看看。”
封羿酒量也不好,鐘延齡命鐘安給他煮一壺醒酒茶。
在送他們二人出府的長廊裡,鐘延齡問出了席間沒有問出口的話,“你心中可是有事?”
“老太太壽宴時,我同你說過,父親要我娶林家女為妻。”
“你可是不願?”
“我自是不願,從小到大,我從未自己做過任何決定,有時覺得自己和那提線木偶是沒有差别的。”
鐘延齡知道,比起自己,嚴敬修的處境才真真可悲。
他不喜歡舞刀弄槍,還是要接手嚴程一打下來的江山。
幼時,嚴敬修和她一起在私塾念書時,自己是坐不住的,嚴敬修卻立志以後要做個教書先生。
自己十二歲去德國之後,是自由的。
嚴敬修卻沒有一刻的自由過。
如此,鐘延齡竟不知道該如何去寬慰他。
待送走了嚴敬修和封羿,她回到淮山院,才将嚴敬修贈與她的小木箱打開。
裡面是一把勃朗甯手槍和數發子彈。
嚴敬修在信上寫:防身用,柏舟贈。
堪堪六字。
鐘延齡拿起手槍細看時,槍身上已然刻上了她的表字。
——淮胤
在江甯私人持槍是重罪,鐘延齡想到這,無奈地自說自話,“柏舟啊,你可是嫌我沒蹲過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