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啊。滑溜溜的嫩嫩的入口即化的。”顔予說。
“上次我們那組法國同學帶我去吃鞑靼牛肉,簡直愛上。”霖琞冉說。
“偶買噶——是剁成肉末全生的那個嗎?”陸鑫說。
“對。上面還有一坨生蛋黃。”霖琞冉說。
“惹——這不是腌肉剛開始的步驟嗎?”周漪娜說。
“我還沒吃過鞑靼牛肉呢!”顔予說。
“那我帶你去。本周的brunch菜單提前預定。”霖琞冉對顔予說。
“嗯嗯嗯。”顔予嘴裡的披薩跟着她的腦袋一起快樂蹦跳。
大家把盤中美餐吃得幹幹淨淨,轉場步行至前兩個街區的小清吧。
“這家吧,怎麼樣?”霖琞冉說。
“這家老外賊多,可能會有點貴。去那家。”程敏說。
點上兩個啤酒塔,大家圍坐在室外的小圓桌前。
小酌幾杯,陸鑫的臉和脖子都開始泛紅了。
“小予同學,你這酒量看着不錯啊。”歐小沫說。
“沒有沒有,我隻是反應慢。”顔予連忙擺手搖頭說。
“哈哈你看陸鑫,跟猴子屁股長在臉上似的。”程敏笑着說。
陸鑫對程敏翻了個白眼。
顔予不記得第一次喝酒時是什麼時候了。很奇怪,每次喝啤酒和紅酒都不會醉,最多微醺半個小時,酒勁兒過了就跟沒事人似的。
“你學妹是喝不了酒是嗎?”霖琞冉對歐小沫說。
“她喝酒會吐,會過敏。我想着那可以給她點别的飲料啊,但她說還是不來湊熱鬧了吧。”歐小沫說。
“人家那是怕孤單好吧。”周漪娜說。
“怎麼就孤單了。那我不是在這可以陪她嗎?我也長着張嘴可以聊天嘛。”歐小沫說。
“啊呀行了行了,你都上頭了,我去倒杯水給你吧。”程敏說着,轉身去吧台旁邊接了杯冰水。
“其實我喝太多也會過敏,但是臉不會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顔予看着逐漸紅溫的歐小沫說。
“會過敏還喝?怎麼不告訴我?别喝了。”霖琞冉說着,拿過顔予手裡的半杯酒,仰頭喝了。
“啊沒事的嘛,隻是啤酒啦。”顔予看着霖琞冉說。
“過敏很癢的,我不想看到你明天難受。”霖琞冉一邊說,一邊用手背輕觸顔予的額頭,指背再輕撫過側臉。
“沒事的啦,啤酒隻會有一丢丢紅疹,兩天就好了,不會癢的。放心。”顔予說罷,從霖琞冉手裡拿過酒杯,接上啤酒塔開關。
衆人又張大嘴巴。
“我靠……”陸鑫說。
“霖琞冉……我從來沒見過你……”歐小沫說。
“别說你了,我都沒見過。”程敏插話說。
霖琞冉剛想繼續說些什麼,被周漪娜叫住。
“冉冉,你男朋友剛剛突然發消息給我。”周漪娜說。
“别理他了。”霖琞冉說罷,擡起酒杯喝一口。
“對不起我不小心手快發了地址,他遠程點了個蛋糕。”周漪娜愁眉苦臉說。
其他人又驚呼。
“還有聯系呢?”陸鑫說。
“不是……你們還在一起啊?”程敏說。
“什麼玩意兒?原來你們沒分啊?”歐小沫說。
“為什麼是聯系周漪娜不是聯系你啊?”程敏說。
“我怎麼知道。我們很少說話。”霖琞冉說。
“他加過你VX嗎?”周漪娜對程敏說。
“沒加過。那什麼時候加的你啊?”程敏說。
“來泰國的前一天。我發誓我們從來沒說過話,現在是第一句話。”周漪娜說,随後又看向霖琞冉,“噢對不起對不起。”
“要是我男朋友這樣給我遠程點蛋糕我就扔了。”陸鑫說。
“我可能會送給外賣小哥自己拿回家吃吧,給家裡人或者他對象咯。”歐小沫說。
“對不起我剛剛真的是腦抽沒反應過來就發個地址了。”周漪娜說。
“好了好了,蛋糕也不想被推來推去,它這麼好吃,為什麼不吃?”霖琞冉笑着說。
“啊啊對不起我現在把他拉黑吧。”周漪娜說。
顔予一直看着大家,看着霖琞冉。
顔予沒插話,指頭摩擦着杯壁,或許是冰塊生成些水珠,讓摩擦的溫度不會着火。
顔予一直在心裡呢喃。
原來她有男朋友了。
原來她和男朋友沒有分手。
原來她來泰國之前就有男朋友了。
原來她有男朋友啊。
顔予收起目光,眼眸朝下,看着從杯口落下的水珠,再滴到自己的指尖、指甲蓋、指縫裡。
不一會兒,路邊停靠一輛架着綠色保溫箱的送餐摩托車,霖琞冉起身,去接過蛋糕。
“哎呀吃吧吃吧。是草莓慕斯哈。别糟蹋食物啦。”程敏幫忙切蛋糕一邊說。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周漪娜領頭開始唱生日歌,大家也跟着拍手合唱。
或許是幾人的歡笑聲伴着世界人民都熟悉的旋律,吸引到周圍的客人。
“噢呼!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美麗的女士!Cheers!”
“祝你擁有一個愉快的夜晚!生日快樂!Cheers!”
“生日快樂!你美得像個天使!我們都見證了你的快樂時光!”
“謝謝!謝謝大家!”霖琞冉連忙對周圍的贊美和祝福以及掌聲都緻以謝意,随後舉起酒杯,“Cheers!”
“Cheers!”
程敏随後到吧台拿了些道具,打算玩猜拳遊戲、撲克、搖骰子。
“糟糕……我不會玩骰子!”顔予說。
顔予隻是純粹喜歡紅酒的甘甜,帶着些葡萄的清香,啤酒像沒有糖的蘇打飲料,不膩口,但不會任何喝酒遊戲。
“你沒玩過?”程敏說。
“我就是覺得酒好喝。”顔予說。
“其實我是個遊戲黑洞。我也不怎麼會。猜最大還是猜最小?”周漪娜說。
“玩個最簡單的撲克呗。”陸鑫說。
“我教你。”霖琞冉說。
“呃……我連最簡單的撲克都不會。”顔予說。
“天哪!好純粹的品酒學妹!一級珍稀物種啊!”歐小沫說。
“那要不十五十五二十好了。”霖琞冉說着,慢慢講解規則。
兩個黃色的啤酒塔慢慢喝到一個半黃色,再到一個黃色,再到兩個都是半透明色。
看着和啤酒一樣的黃色路燈,和特調Bloody Mary一樣的汽車背影,幾人慢慢走在依然像泡沫般沸騰的街道。
“還逛嗎?”霖琞冉說。
“哀家要回宮歇息了。”程敏打着飽嗝,輕拍撐着的肚皮說。
“前面有一輛大點的出租車。”周漪娜說。
幾人快步上前,趕在前一車顧客下車時跟司機說上目的地。
“今天方向不同,你和冉冉先上車吧,我們都是先下的。”周漪娜對顔予說。
“噢噢好。”顔予先鑽進後座,霖琞冉也跟着上車,随後周漪娜、歐小沫、程敏也到後座,陸鑫打開副駕駛車門。
顔予望着窗外,酒吧街的路燈像來尋歡的人群,精神抖擻,但離開了市中心的路燈卻容易犯困。出租車是杯一直未碰的啤酒,泡沫越來越少,隻剩下不會再往上跳的氣泡。
跟大家道别後,霖琞冉坐到另一側的車門旁,也望着窗外,許久沒有出聲。
顔予轉頭看向霖琞冉,并沒有主動打開話題,生怕打擾各自的心事。
司機将收音電台調至音樂頻道,讓車廂内重新裝滿一些觸碰不到的歡笑。
“I guess it's funnier from where you're standing……”
是一首在顔予的播放列表裡時常跟着耳機一起綻放的Clown。
“I'd be smiling if I wasn't so desperate……”
明明是一段好聽的旋律,可當旋律變成歌詞,卻在此刻那麼不合時宜。
顔予再轉頭看向霖琞冉,靠近霖琞冉。
“男朋友不來陪你嗎?”顔予輕聲說。
霖琞冉回頭笑笑,又轉向窗外。
“他在國内。”片刻後,她張開嘴說。
“陪讀,或者,一起上學呗。”顔予說。
“不會來的。”霖琞冉說。
顔予沒有再問。
回到公寓,霖琞冉先去洗澡。
看着霖琞冉平靜地躺好,顔予拿上睡衣走進浴室。
沐浴完畢,顔予去陽台晾曬衣褲和毛巾,剛關上玻璃門,忽然聽到霖琞冉抽泣的聲音。
顔予趕忙再打開陽台玻璃門,拿上霖琞冉的毛巾,去洗漱台接水,跑到霖琞冉床邊。
“冉冉……”顔予輕輕拿開霖琞冉遮着眼睛的手臂,覆上毛巾。
顔予看着霖琞冉,打濕了臉龐的不是輕輕擦拭就會消失的雨水,是隻會讓眼眶變紅的眼淚。
“我分手了。”霖琞冉說。
“你不要難過了。”顔予說。
“我提的。”霖琞冉說。
“你不要哭了。”顔予說。
“我不知道為什麼說完之後突然想哭。”霖琞冉說,眼角擠掉了本不應坐在這的小晶球。
“他讓你傷心了嗎?”顔予說。
“我早就過了傷心的時候了。”
“他長得不咋的,跟我一樣高,學習也不好。”
“那時候程敏坐我前面,周漪娜坐我後面,他坐我左邊,他跟我聊得好就處上了。”
“我想來這上大學,他想退學啃老。我在這生活兩年,他從沒來過。我放假回去也不見他。”
“我們總共就相處過半年。我還以為默認了冷處理。但沒料到今天他突然送個蛋糕。”
霖琞冉放慢語速,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顔予一直看着霖琞冉,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顔予心裡想到一些台詞。
“他隻是一個不合适的過客。”
“你會遇到更好的人選。”
“你的生日應該是笑着的。”
“你在哭的時候我也會想哭。”
可是顔予怎麼也開不了口。
顔予忽然萌生出一個不好的私心,不想有其他人把霖琞冉搶走,不想霖琞冉與自己相處的時間變成别人的。
顔予雖然不敢相信自己此刻腦海裡的這個想法,但根本控制不住。
這或許是,自己真的喜歡上她了嗎?
不像一開始看着她的照片和第一次見面時那種怦然心動的喜歡,不像看到漂亮臉蛋時那種讓人狂喜又小鹿亂撞的喜歡,而是,會心疼的喜歡,會想要占有的喜歡。
顔予将手掌覆上霖琞冉的臉龐,看着她的眼睛。心想,大概隻是沒有意義的占有欲罷了。
“上來。讓我抱抱。”霖琞冉說。
顔予躺在霖琞冉旁邊,指尖慢慢融進霖琞冉的背後,鼻尖輕觸霖琞冉的頸前,對霖琞冉說:“生日快樂,冉冉。不要想他了。我們想明天吃一個别的小蛋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