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回家時,正遇上陳大娘來家裡跟老太太唠閑嗑。她拎着布兜子叫人:“奶奶,大娘。”
陳大娘直直看着她手裡的布兜子,笑容勉強,“阿寒回來了!去縣城這一路累吧?”
見她笑得不大自然,洛寒以為是老太太回絕了婚事所緻,便平和的笑道:“不算累,大娘你們說話,我就先回屋了。”
她帶着東西剛進屋,就聽門外的陳迎春道:“阿寒這孩子确實能幹,您該管着她些,畢竟年紀小,手上存不住錢的。”
洛寒打開布兜子的手停下。心底忽然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别說還沒許給他家侄子,就是定了親,她自己掙來的錢自己花,陳家有什麼道理來管教自己?
屋外,老太太維護道:“孩子大了,免不得要買些要用的東西…”
陳大娘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都是窮家過日子的,就算阿寒有幾分的能幹…”
話說了一半,不知是老太太臉色不好看,還是對方反應過來,這些話還輪不到她說,那後半句生生改成了:“花兒一樣的年紀,的确不該太拘着。”
洛寒最不愛同人鬧僵,她從小就很能忍。聽的最多,想的最多的,就是那句‘擡頭不見低頭見’。可大概是覺得自己快要嫁人了,往後用不着天天見面了,她忽然就不想忍了。
她扯唇,一面把布兜裡的東西放進櫃子裡,一面平聲靜氣道:“現在窮家,往後也不見得就是窮家。
就算往後也是窮家,就更該對自己好些。不然等到七老八十,就算想吃甜的,穿軟的,恐怕也沒那個福氣了。”
門外靜得可怕,半晌老太太嗔怪的聲音才傳進來:“阿寒!胡說什麼呐!”
洛寒卻不想一直這樣糾葛不休。老太太不拒絕,她開口也是一樣的:“奶奶,這婚事既然不許,您早晚都要告訴陳大娘的。這麼拖着,面上雖然過得去,可總歸是耽擱着兩家。”
堂屋的陳迎春聞言,面色一時青白交加。她原本想着洛寒現在被退了婚事,侄子不嫌棄她,這事就已經是闆上釘釘了。
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還看不上自家侄子!
強壓着尴尬起身,陳迎春斜了眼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道:“是我多想了,老太太您一向眼光高,我等着吃阿寒的喜酒呢!”
她說完也不等洛奶奶開口,甩着袖子出門去了:等着看吧,說她娘家是窮家,讓大夥都好好看看,她能找個什麼樣兒的有錢人家!
全然忘了,剛才先提起‘窮家’二字的,分明是她。
老太太忙起身跟了幾步,走到堂屋門口,見人已經氣沖沖出了大門,她這才唉聲歎氣去了洛寒屋裡。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兒!跟吃了炮仗似的。事兒不成也得慢慢提,你這麼一開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不上人家!”
“不怕别人知道,我就是看不上她侄子。”洛寒把布兜子裡最後兩包糕點給了老太太:“騎摩托車那人給的,您吃不吃?”
老太太睜大眼看看她手裡的牛皮紙包,又看看孫女,“你…你這是…”
她笑了下,道:“顧成說女孩子家不能吃苦,不能沒錢花,從小到大,這話誰對我說過?”
“您别覺得我看上他的錢有什麼不好,他有錢,願意給我花,能讓我吃飽穿暖,往後不用下地幹活。我嫁給他,沒人看低我,這就是最好的日子。”
看着孫女淚流滿面,老太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可她終究覺得,那顧成不是良配。
沒有父母管教,沒有兄弟幫襯,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