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拉着洛寒回到家，她身體還在抖。

男人從條幾上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用熱水晃成甜奶，給她：“嘴巴幹得要裂開了。”

洛寒伸手接了，“謝謝。”

“你别怕。”顧成拉了個凳子坐在她面前，兩人面對面，他道：“我三叔就一個兒子，比我小一歲，叫顧鳴，十八那年從軍去了，到現在還沒退伍。三嬸嫁過來的時候顧鳴都十歲了，他們沒有矛盾。”

“三嬸一進門就說過，她往後再也不要孩子了，就顧鳴一個，要是往後有條件，她想把自己女兒接過來，不過一直也沒機會。”

洛寒喝着奶沒說話，爺爺死後，舅舅家的人倒是來過一次，想把她接走，但是她爹覺得沒幾年就能收彩禮了，所以不讓。

“三叔他…”

洛寒逃避地偏開頭，顧成見她臉色蒼白，便不再多說，“我去煮點面？還是去炒個饅頭？”

“我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你這是傷心過度，感覺不出來。”顧成拍拍她的頭，“你喝完了就各屋轉轉，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他擡腳去了廚房，洛寒也捧着杯子跟上。他切饅頭她就站在旁邊看着，他打雞蛋湯她就蹲下添柴。

顧成笑：“怎麼乖成這樣？這是情緒後遺症嗎？”

洛寒懶嗒嗒擡頭，又蔫兒巴巴垂下。

顧成明白，這是餓了。

她自己感覺不出來，但是這慢一拍的狀态，一定是動力不足，

雞蛋炒饅頭，和火腿青菜蛋花湯出鍋，洛寒捧着杯子推門掀簾子，顧成端着木盤子向堂屋去。

一盆湯，一盆饅頭，顧成一樣盛了兩碗，兩人坐在小桌上，沉默的吃。

洛寒心情不好，顧成也不逗她，等飯吃完了，洛寒找了個小馬紮坐在堂屋門邊看天發呆。

顧成三兩下收拾完碗筷，也拎了馬紮坐她身旁，“别難受了。”

洛寒忽道：“那個家裡，我爺爺沒了，隻有大壯跟我最親近。可是當年如果不是林招娣懷了大壯，我們家也不會散。”

顧成默然不語。

“我恨他們，但是我覺得，他們肯定更恨我。”洛寒低頭道：“如果不是我，她還能生，就算改嫁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我，我爹還能找個好的，也不用娶個寡婦回來，給别人養女兒。”

“他們都不喜歡我，我像個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本來都要滾到高家了，又被人一腳踢開。”她垂頭，抽噎幾聲，“我都不知道，我這到底是什麼命格，掃把星？還是天煞孤星？”

顧成摟住她，“不是你的錯。你娘一定不後悔生下你。你爹花心濫情胡搞，是他自己不檢點。”

“你家隻有你爺爺最公道，他最知道我們阿寒的委屈。好在爺爺沒了，你也大了，熬了幾年又遇到了我。”

他歪頭，跟她的頭觸在一起，“我也是個混蛋，讓你受了委屈，不過我現在改過自新了。”

“阿寒，往前看。至多再過半年咱們就結婚了，到時候就咱們兩個，你不用幹活，不用養雞，不用天天吃糠咽菜。我要讓你一天三頓都吃肉，點心罐頭吃一半扔一半，讓你……”

“我想上學。”她忽然說。

顧成：……

二十歲的初中生？

對上他僵滞的目光，洛寒偏開頭，“我知道，你也覺得我太大了。”

“不是。”顧成擺手：“不是，不是。”

“你容我想想啊！”他捏了捏眉心，道：“大城市裡有夜校的，不過你學曆有點低，初中高中的專業學科你要補上才行。”

洛寒訝然的看他，顧成繼續道：“不過你要是聽課，我覺得學校應該是不行了，回頭我想想辦法，不行就給你請個私人老師，咱們趁雙休日學習。”

洛寒皺眉，“私人老師？雙休日學習？是讓老師給補課嗎？”

見顧成點頭，她問：“那是不是特别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