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地那邊已經溝通得差不多了,這是剛下來的批文,你看看?”
短發夾雜着銀絲的羅秘書将一疊紙質文件放在阮仲嘉案前。
自蒲台島回來之後,阮英華以自己的事務繁忙為由,通過朋友介紹,為阮仲嘉請了一個秘書,配了個司機,将劇團的管理權交到他手上。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阮仲嘉之後就進入了非常忙碌的狀态,每天在電話裡、郵件裡與各種信息打交道,還要兼顧自己的演出彩排,忙得回家倒頭就睡。
看得出來外婆是真的要他獨當一面,隻是手段未免太過急切。
羅秘書是外婆經朋友介紹特地聘請來輔助自己的,退休前任職于文旅局,有多年統籌策劃大型活動的經驗,也熟悉機構之間的合作流程,對之後劇團入紙申請各項活動大有幫助。
正是知道自己這位秘書來頭不少,阮仲嘉每日就更加認真對待工作,講到底,他不過才大學畢業不久,要學的還有很多。
遞給他的文件是西九文化管理局的申請批複,類似的文書他最近看多了,也逐漸适應,每次都要仔細地從頭看到尾,尤其是政府會堂的申請,裡頭有很多事項需要注意,不過有了羅秘書輔助,他們的手續辦下來相對順利。
“下午再開個會商量一下其他細節吧,布置的物料要和廠商溝通,投放廣告也要開始做了。”
“好的,那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羅秘書行事穩重利索,深谙上下屬相處之道,雖然現在跟的老闆比自己小了幾輪,也知道怎樣維持表面平衡。
早些時候,見小老闆看着自己交上去的各項表格文件頭大如鬥,她就已經識相退出去,将空間留給對方。
畢竟誰也不願意在下屬面前露怯。
阮仲嘉也知對方特地給自己留了臉面,獨自辦公的時候就抓緊時間學習。
對一個空降的劇團負責人來說,他要負責的東西其實和打雜并沒有什麼區别。
他需要了解一切,小到茶水間招待訪客用什麼茶葉,大到和政府部門溝通對接哪位負責人。
會議完畢已經接近黃昏,這下又新增了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拍闆,他認命地坐在椅子上,滑進辦公桌裡,又揿了内線電話讓羅秘書幫忙點外賣。
敲門聲響起,阮仲嘉翻到下一頁,“進來。”
“老闆,前排要留多少贈票?”羅秘書說。
阮仲嘉條件反射般就說:“按之前統計的出席名單就行了啊。”
“您自己要留一點送朋友嗎?”
他想了想,說:“那就留兩張吧。”
羅秘書随手在記事本上寫下來,點點頭又出去。
趁辦公室裡隻有自己一個人,阮仲嘉打開手機開始滑通訊軟件,果然,駱應雯的對話框已經差不多沉到底。
最近因為工作需要,接觸了不少辦事處的人員,聊天界面幾乎被各種工作信息擠占,好久沒有和親朋聯絡,更何況是駱應雯。
實在忙得不可開交,很多次陷入自我懷疑的時候,他都會想起那晚駱應雯說的。
你很好,不要苛責自己。
有要事直接打電話溝通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
按下一阙百葉窗,大家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這時候打過去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在忙,演員作息畢竟和上班族不太一樣。
出乎意料,駱應雯很快就接聽了,也應答得爽快,挂線後阮仲嘉翻了一下台頭的月曆,下意識露出笑容。
壽宴當日,因為邀請的都是摯交親友,另外還有日常往來的名流,梳士巴利道上豪車雲集,有人拍了短片,放到網上發串文問是哪個有錢佬大排筵席,可惜沒有人能答上來,很快就被其他串文淹沒。
阮仲嘉今天收拾了一下,司機早早将他送往阮英華住處,然後一同前往酒店。
“這不是挺好看的嗎,你往日穿的都是什麼呀,就應該這樣打扮。”
阮英華見到他,牽着手上下打量,大概是心情好,臉上帶笑。
阮仲嘉今天難得穿了考究的定制三件套西服,很修身,阮英華撫過他手臂,拍了拍,繼續“數落”:“這樣穿多好看!精神!再天天闊袍大袖的,我讓阿秋把你衣服全扔了。”
說的是他那些套頭衛衣破洞牛仔褲波鞋。
阮仲嘉不想和她争論,隻好順着她意“好好好”地應着。
低頭剛好看到外婆還在贊歎自己穿西服的樣子,忽然覺得她的臉色比往日憔悴,阮仲嘉直接問:“婆婆,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有點,還行吧,就是粵咨委那邊最近有點忙,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因為是主人家,祖孫倆提早到場,進入宴會廳的時候經理人伍詠秋和工作室等人已經在忙。
雖說五時恭候八時入席,阮英華便說保不準有賓客會早到,沒想到她們抵達沒多久,龐李幼薇就來了,将家裡三個男人趕到一邊,拉着她的手就開始八卦。
阮仲嘉見龐家兄弟走遠,又沒有收到阮英華指示,幹脆陪在一旁,聽了個一清二楚。
“都說這個鄭家五小姐厲害,才認祖歸宗沒多久,把家裡幾兄弟都比下去——唉,也是,鄭老六當初發家那時候做事太絕,大兒子才被人綁架撕票,之後幾個小的就縱得無法無天。”
“你是想說聲色犬馬吧,”阮英華嘴角一彎,“應該慶幸他們家外面還留了個種,不然鄭老六的金鋪都沒人有本事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