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照看着阿勒齊熟練地拎着一隻雞上山了,兩眼一黑。
“阿勒齊,這雞怎麼還活着?”
“世子,雞不是現殺才好吃嗎?太早弄死,等趕到山上,再起鍋燒水蛻皮拔毛,也就沒有那麼鮮了。”
“阿勒齊,你偷的是活物,不是死物,萬一路上雞鳴幾下,山下村民豈不立刻就發現了。”
“世子放心,山下村民都挺笨的,我偷了這麼多天,還從未有過失手之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照世子心中警鈴大作,倦山寺山腳下的那片村子不對,有問題。
京都戒嚴,想必城中必然是物價飛漲,糧食難求,這對京中人來說,是天有不測風雲,可于京郊農戶來說,卻是天上掉餡餅了,千載難逢的好時候。怕是此時,鄉間人随意所種的豆苗都比平日的大魚大肉價高。
事出反常,倦山寺下的村子,在京都戒嚴後,居然依舊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而食,鑿井而飲,也未免太安分了,那些豢養的雞鴨,牛羊,此時不買給城中人,更待何時?
此外,阿勒齊最近偷得也過于順利了,民以食為天,當真會有農戶每日丢失家禽而毫無覺察嗎?除非,他們本就不是農戶,他們在意的也不是莊稼收成和家禽。
“阿勒齊,你放下雞,馬上就回寺院睡覺,今夜子時我們一起下山,到山下村子裡去偷村。”
“為何,世子,想偷哪家跟我阿勒齊說聲便是了。”
“我的意思是,我們聯手,将村子裡的每家每戶都偷一遍。”
“世子,我們雖然窮,但是也還沒窮到這個地步,村民種點地也不容易啊。”
世子無語,“你平時偷雞吃雞的時候可曾想過農戶們粒粒皆辛苦,這天下本就弱肉強食,更何況,你怎知他們就一定是老實本分的農戶。”
子時,月色皎潔,夜風涼涼,正是随風潛入戶,順物細無聲的好時候。
兩人不一會便将全村偷盜完畢,每戶所盜皆有不同,有偷家禽,有偷農具,有偷糧食,有偷布衣……
蕭照和阿勒齊繼續潛伏村中,觀察村民反應。
出人意料,幾日來,全村未有異動,彷佛被竊而不自知。
“世子,這人怎麼能笨成這樣,我們都偷了這麼多東西,每戶都摸了個遍,就這樣都沒有一戶發現家裡少了什麼?”
“說明他們的心思根本不在男耕女織上,阿勒齊,他們不是村民,是探子。”
“探子?一整個村都是探子,誰這麼大的手筆?”
“抓一個問問不就知道了,阿勒齊,你平時總偷哪家的雞,一會把那家主人給我悄悄抓來。”
很快,阿勒齊便背着一個麻袋上山了。到半山腰,阿勒齊吹了兩聲口哨,蕭照世子從山林走出。
一碗水潑進去,麻袋裡的人很快就醒了。“誰,誰這麼大膽子,敢抓我,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阿勒齊将一把匕首抵在了探子喉嚨處,“不想死的話就快說你是誰派來的探子。”
“我隻是山下本本分分的莊稼漢,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哦,莊稼漢,那你還記得你一共種了多少畝地,養了多少隻雞嗎?”
男子遲疑了一會,說道:“大概有七八畝地,十來隻雞。”
“胡說,你現在隻有六隻雞了,其他的都被我給吃了。”
“什麼,你居然敢偷我家的雞,好大的膽子。”
阿勒齊對着那名男子一頓拳打腳踢威逼利誘,那男子方肯說:“我說,别打了,我說,其實,我是太子手下的探子。”
“我且問你,芒種是幾月初幾,春分是幾月初幾,祖墳是依倦山還是遠倦山,是離護城河近還是遠,祠堂是第幾代,族長是鄉族長還是家中長輩?”世子問道
男子一臉茫然,不知如何作答,阿勒齊又開始打他,說不說,還不快說?至少能死得痛快。
“求求少俠,别再打了,不是我不想說,是這些問題我是真不知啊。”
“你不是漢人,否則,怎會連春分芒種都不知,你也不是南境那邊的,不然不會連祖墳風水祠堂都不懂,說,你究竟是北羌人還是契丹人。”
“我是契丹人。”男子很快回答。
“隻有剛才那句話你答得沒有猶疑,你,是北羌人吧。”蕭照世子确信道。
男子一臉不可置信,反問道:“你們究竟是誰,隻不過,不管是何方神聖,如果你們敢殺了我,就不怕日後我的族人給我報仇,将你們五馬分屍嗎?”
阿勒齊拿起刀子,佯裝要捅下去的樣子,男子見狀急忙說,“别殺我,我還知道很多消息,你們難道就不想知道嗎?”
“京都戒嚴,你們最近忙着謀劃什麼,以至于連家裡少了半數的雞都沒發現。”
“到處打探消息,上頭好像和京都的某位皇子斷了聯系,可京都戒嚴,派出去的多股勢力都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