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嫣擡眼看向高骥:“蛇咒若得解,西關恐又生戰事,少将軍眼下有何打算?”
高骥見她黑眸湛湛,歎道:“當日冒險一試,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可以功成身退。姑娘七竅玲珑,實乃大義。”
“罔談大義,不過是兔死狐悲,别無退路罷了。”執嫣輕笑,頓了頓,問道,“若有朝一日,少将軍劍指曜辰,會像令尊一般異族不傷、漿水不交嗎?”
“高骥是個已死之人,當今舍弟治軍,必當效法先嚴,仁善待民。”
高骥帶着執嫣到殿中,從書箱中翻出幾卷帛書遞給她:“姑娘過目不忘,務必潛心修研,此中精妙,或可未姑娘答疑解惑。”
執嫣夙知向狄久攻天胤無果,仰賴高裕與高骥派兵坐鎮,隻道高骥運籌帷幄,不知他亦通識曜辰文字。
閱覽數卷奇門深奧,執嫣将難解之處一一羅列,翌日來尋高骥時,睨見一隻紅隼落于窗前,腿上系着三色布條。
“紅為火,黃為土,藍為水。”高骥狀似無意,扭頭看見執嫣執卷而來,指尖松開布條,笑道,“姑娘這麼快就看完了?”
執嫣颔首,憶起帛書所見,應道:“南屬火,黃坐中,北屬水。”
“彩繩信報傳于上午,示以方位,紅黃為訊藍為安危;傳于下午,示以時日,黃藍為訊紅斷吉兇。以此為辨,傳訊往來,順易一位,複逆兩位,循環往複,難為外人識。”
執嫣記下,瞟一眼紅隼道:“今日子時,殿南大吉?”
高骥點頭,又聽執嫣面帶疑惑,猝然問道:“确實缜密,除卻通傳二人,無從知曉其中隐秘……可通訊一旦中斷,或為有心之人阻撓,其中含義便千差萬别了。”
高骥一笑,湊近窗前,将繩結的系法含義一一告知與她,又将三色繩結取下作範,教她如何系于紅隼腿間而不落。
執嫣練習一番,已然如數習得。
高骥見她指尖靈巧,繞绾成結,釋然笑道:“姑娘聰慧明敏、一點就通,倒讓我想起幼時同舍弟玩弄結環,他也是如此靈活變通,聰明睿智。”
執嫣指尖一頓,擡眼望向高骥,看不穿他的思緒。
“砰”一聲,門被撞開,紅隼驚飛,腿上三色繩結與之融為一體,沒入浩渺天際。
阿銀挪步而來,遠遠看到二人在窗前言笑,胸中擁堵,腳步又快上幾分。
執嫣見到阿銀,隻道改日再來讨教,徑直越過她出了門。
高骥看到阿銀摔倒,想到她上次胡鬧的抓握,上前不是退後也不是。阿銀撐起來,身上忽掉落一物,高骥上前,撿起遞向她,蓦地被阿銀一拉。
高骥始料未及,整個人倒在她身上,觸到她冰涼的手指。
高骥無奈歎聲,籠好她身上披衣,曲肘将她抱起步出殿外:“姑娘有何貴幹?”
“我知道你惺惺作态留在我身邊,為的到底是什麼。若我可以幫你,你打算用什麼交換?”
高骥瞥過她手中金銅印鑒,擡眼看她:“我怎麼知道姑娘所言究竟是真,還是诓騙于我?”
阿銀拈着印鑒點了點他胸口,順着脖頸向上,輕點喉頭。
溫熱肌膚乍被冰涼觸碰,高骥喉結一滾,隻聽阿銀笑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就算我诓騙于你,會比你對我做的事更加卑劣嗎?”
高骥抿唇不語,阿銀亦一言不發,一路沉默。
直到高骥将她抱回房中,轉身要走,衣擺被她拉住:“宇文鸢的目标一直是天胤,他下一步要做什麼、怎麼做,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高骥回過頭來,淡淡道:“姑娘若想告訴我,自會開口,姑娘若隻是想戲弄于我,恕不奉陪。”
“高骥!你不是不屑與曜辰為伍嗎,為什麼對我如此冷淡,卻又和執嫣那麼親密?她和我有什麼區别,你為什麼情願對她好也不對我好?你難道沒聽到過他們私奔的事嗎,不知道她屬意的是高駿而不是你嗎?”
高骥嘴角動了動,笑道:“流言蜚語罷了,姑娘若想聽,明日你我二人長相厮守的傳聞也能人盡皆知。”
阿銀心念一動,美目垂落:“你想知道宇文鸢的軟肋是什麼嗎?”
“想。”
高骥神情鄭重,阿銀拉他蹲下身,輕拍他的臉,這次他沒有躲。
美目微眯,阿銀嗤笑道:“你突然如此低聲下氣靠我成事,隻會讓我瞧不起。”
“我要這個,姑娘想要什麼?”
阿銀指尖顫了顫,把印鑒交到他手上,歪頭輕笑一聲,旋即一本正經道:“取悅我。”
高骥看着她的手順着衣襟向下,喉結動了動,沒有阻止,也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