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祯是故意的，剛才叫停車子時，他已經注意到她衣裳了，他是裝作不知道，叫停了車子下車，還在外頭催促：“蘇蘇，下車吧，西市到了。”

市集裡人來人往，那麼多雙眼睛，此時如果一個美貌姑娘從路邊車子下車，定會引起注意，她那片水濕的衣擺，會引來多少猜臆？

李隆祯好整以暇，衣衫整齊地站在車下，卑劣而幼稚地報複着她。

尋常女子遭遇這事自然無顔下車，可蘇蘇不同，她是見慣了風浪的，對這種事臉皮頗厚，隻輕輕用帕子一擦，就跳下車。

李隆祯見她果真敢下車，眉頭輕輕一蹙又松開，立馬解開外衣罩在她身上，掩蓋那片濕衣。

蘇蘇朝他甜蜜一笑，伸出纖指同他十指緊扣。

市集熱鬧非凡，街道兩旁店肆林立，青磚紅瓦，有糕點鋪、烤肉鋪，有賣手串的、脂粉的，有各種各樣珍奇玩意，有面具、蒲扇、香囊，偶爾還有挑擔的小販，流動的買豆腐腦的木頭推車，吆喝聲，叫賣聲和包子鋪蒸出的白煙交織一起，莫名讓人有種歲月長流的甯靜喜悅感。

蘇蘇指着每一處自己感興趣的地方，便仰頭來對阿桢道：“快看，那糖人馬上要被吹起來了。”

“阿桢，我想嘗嘗那種糍糕。”

“要不要也嘗嘗那個魚餅，那個醬看起來好好吃，甜甜的。”

“八寶飯看起來也不錯，我們也去嘗嘗呗？澆點糖漿...”

這一路，李隆祯被蘇蘇拉着手，吃得嘴巴都膩壞了，喝水都覺得反胃。

可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樣子，他竟真的為了不掃她的興，乖乖将那些古怪的吃食一一吃下去。

人群處，有人悄悄地盯緊了二人的行迹。

“阿桢，今日玩得太開心了，謝謝你。”走在河堤邊，看着橋下一艘艘劃開的遊船，旁邊還有水燈依次遊開，點綴了傍晚微黑的運河。

“我們現在手牽手站在橋上，像不像已經相伴許久的夫妻？”

蘇蘇突然問了一句。

李隆祯清醒過來，想起來現在自己在做的事。

“蘇蘇...”他竟然又一次被她帶得昏了頭，竟帶她遊走了那麼長的時間，天都黑了。

他突然單手攬住她的腰，借着外袍的遮蓋，手心漸漸往上遊移。

她不過是名青樓妓子，青樓妓子便是時刻供人玩樂亵`玩的，他該牢牢記住這一點才是。

從前阿桢手筋腳筋被挑斷躺着不能動的時候，蘇蘇經常會拿着他的手把玩。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像雕琢過似的，非常好看。

那時候她在想，什麼樣的人能擁有這麼好看的手指啊？

她甚至會止不住地想象，等他手好了，用這麼好看的手指寫字、握劍，甚至撫琴，會是怎樣。

而如今，他正用着這麼優雅好看的手指，一寸寸從她腰部的皮膚上移。

每一寸，每一縷的湖光山色都在為明麗春光撼動不已。

李隆祯原本隻打算假意同她逛一逛就回去了，如今她竟耽誤自己一整天的時間，以緻他什麼正事都沒做。

要知道，那些能成為太子皇子啟蒙宮女的，都是十分安分守己的人，絕不會像她這樣要求拉着手去這頭去那頭，還逼迫他吃最讨厭的甜食。

憋屈之氣上來，他便惡劣地想用對待妓子的方式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輕`薄她，以洩心頭之恨。

他隻是想讓她難堪，看她受欺負的樣子，卻不料，他才剛碰到她弱處，她便咬唇叫了出來。

那聲音聽起來...三分難受三分難耐三分歡愉再夾雜一分欣喜，着實是...不知羞恥！

臨夜的運河上其實很吵鬧，一些花船上會有吹彈拉唱，河邊也有許多小販推木頭車吆喝，蘇蘇的聲音貓兒似的，其實微不足道。

可她的聲音落在他耳邊，他感覺渾身骨頭都要散開似的，大腦中有根弦絲被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着。

他立馬伸手去捂她唇，再四下張望往來朝他這兒看的人，他瞪出的目光要殺人似的，随即把蘇蘇身上的外袍拉緊一些。

蘇蘇見逗他一下，他連手都縮回去了，這麼不經逗的樣子着實可愛。

“阿桢...沒關系的，我很喜歡...”她踮腳朝他耳邊貼去，輕輕咬耳，然後去拉他大手，往自己身上引，

“人活一世，本來就累，我不會在意旁人眼光的，隻求今夕是快活的，就好。”

她說着，便拉着他手下按。

李隆祯鳳眸睜大。

越發覺得他好笑，蘇蘇甚至故意發出更大聲音。

就在她有些忘形地啟唇欲再發出聲音，李隆祯先她一步用唇把她的聲音堵在了裡頭，還拉高衣袍把二人遮擋。

李隆祯氣得耳根脖子都紅透了，親吻她時感覺她唇瓣都是嘚瑟的，便再也忍不下去，拉着她手就從橋上下來，往封閉的車廂走去。

手下給二人關好車門，自覺地背對車輛往幾丈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