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能得村民連見都沒見過的縣令親自領到村長家中住的年輕男子,是來自京城的大商人,聽說很有錢,身後總跟着多名随從。
可他其實來蓬甲村不止三兩天了,早在蘇蘇站在陳三娘院裡對着蕭佑川笑的時候,他就已經來了。
他把京城局勢暫時安頓好,又找了自己信得過的臣子來料理朝事,适逢南境在與羅婁國商人洽談商路,然後就借這件事親自南下來談,然後悄悄跑來高縣,又輾轉到北縣。
闵鴉發現此事的時候,發信通知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能留在京城忐忑地祈禱着,蘇蘇他們别被殿下找到。
這一刻,蘇蘇剛意氣風發地取笑完娶牌位為妃的太子,轉頭就看見不遠處山道旁手捧牌位的年輕男子,楠木金漆牌位上刻着的“蘇蘇”二字。
蘇蘇有些被驚駭到,回頭問蕭佑川:“蕭先生,你說...那神位上的名諱...不是我吧?”
她還沒意識過來危險在靠近,那位身穿玄衣的溫雅男子已經手捧牌位來到了她面前。
一段時日不見,他清瘦了許多,卻益發添了幾分尊貴氣度,俊逸逼人,與這山間一切俗物都格格不入。
蘇蘇想過有可能會被抓住,但她想象的是直接被衙門的人抓住然後處以欺君之罪行刑,而完成這一切根本不需要太子殿下親自出面。
她根本沒想過此生還能見到他。
“這位姑娘...”他抿唇一笑,就如蘇蘇初次于雨中見他,被他驚豔到時一樣,
“可是對在下娘子的牌位感興趣?”
蘇蘇吓得呼吸還在急促,才察覺自己幂籬前的薄紗已經覆下去了,僥幸地想着他沒認出自己來。
她擺擺手,裝出不會說話的樣子,後退一步正要拉着蕭佑川走。
李隆祯把手裡的牌位遞給旁邊的侍從,伸手攔住了她的路。
正色道:“我聽村裡人說,姑娘是縣令家出走的女兒,如今縣令大人還在我那兒,不若我帶姑娘去見見家翁?”
蘇蘇慌忙擺手示意不用,然後拉蕭佑川往後走。
李隆祯一把将蕭佑川推開,然後笑着對蘇蘇道:“其實是縣令大人讓我來看看姑娘是否他在找的人,請姑娘務必跟我過去一趟,讓縣令大人看個究竟。”
蘇蘇茫然地就被他用幾個侍衛環護着,不得不跟着他往前走,蕭佑川隻能落在後方。
到了村長家裡,果然縣令還沒走,他正在村長的堂屋喝着茶,見李隆祯來了立馬站起躬身想行禮,然後被他一擡手制止。
隻見他在縣令耳邊耳語了幾句,随後縣令便驚訝地盯着院門口的蘇蘇。
此時村裡圍觀過來的人很多,蘇蘇想逃也逃不到哪去。
“這...确實是小女伍玫,多謝李公子替老夫找到小女...”
縣令的笑容明顯僵硬,說出的話讓蘇蘇瞪大眼睛無語凝噎。
這村裡以訛傳訛出去的傳聞,就這麼被坐實了,蘇蘇登時有種死無對證、被人栽陷了的感覺。
“玫玫,這次多虧了李公子,我才能找回你,你要好好報答人家,那...”縣令看了一眼那位矜貴郎君,語氣生硬道:“那就讓你繼續留在蓬甲村好好陪一陪李公子,他要在這村裡養病一段時間,你每日過來村長這裡跟李公子說說話,伺候公子用藥吧。”
蘇蘇簡直難以置信。
随後李隆祯也笑着開口了,“那就有勞伍姑娘了,平日裡我的随從會日夜守在村裡每個角落,以确保我的安全,所以身邊能用的人不多,就有勞姑娘了。”
他這話似乎在告訴她,他在每個角落都有人在盯着,她就别想逃出這裡,隻能乖乖地聽從他的。
蘇蘇很确定眼前的男子的确是從前她曾朝夕相處過一年多的人,那一年多時間裡,她默默地在演繹着她的深情女,同時也在悄悄觀察他的脾性。
她知道他這個人不是表面看來那麼簡單,他溫文爾雅的外皮之下,是她觸摸不到的狡黠和詭變多端。
沒等蘇蘇答應,李隆祯已經将外頭的人遣散了,關上院門。
此時縣令也要離開了,村長拉了車送一行人,村長的家眷也一起前往送行。
青磚院牆裡頭,隻剩蘇蘇和他。
“你...喜歡住青磚院子,村裡隻有村長家住這種院子,不若你搬過來吧?”
這一下蘇蘇終于敢确認他已經知道她了,她忐忑地往後一退,隻聽他又笑道:“聽你爹說的,說你和你娘從前也是住在村裡的泥瓦屋,你總想着有朝一日能住青磚砌的屋子,後來你爹當了縣令接你們去住青磚房子,你說你再也不想住回泥瓦屋了。”
“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