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景不敢直視栀子的眼睛,還真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恐懼。
在這個世界上,敢和單獨一顆眼珠子對視的,畢竟還是少數。而他非常不巧,屬于會害怕的大多數。
但此時面對栀子的連聲質問,他卻不得不壓下心底的恐懼,強迫自己看向它。
“栀子,隻要能讓你相信我的真心,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拒絕。”
鐘景生怕它會說出一句“那我要你下來陪我”後直接動手,但它并沒有。
它隻是詭異地翹起了一邊的嘴角,警告他“我會一直盯着你的”,接着便喊了眼睛一聲,帶着它一塊兒揚長而去。
它們離開後又過很久,鐘景才有了行動的力氣,能從癱坐的沙發上坐起來。
他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手機,給曲桓打了電話。
但這大晚上的,顯然不會有人理他。
他堅持不懈地打了将近百個,沒有一個接通。直到太陽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曲桓才終于在九點打了電話回來。
“鐘先生,我們有段時間沒聯系了吧?我還以為你已經憑自己的努力,把麻煩解決,之後也用不上我了。”
鐘景敏銳地從她的聲音裡捕捉到一絲不耐煩的情緒。他感到幾分心虛,小聲确認道:“曲大師,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曲桓發出一聲輕笑:“原來您是知道的。你猜淩晨三點打一百個電話會不會吵到人?”
鐘景連連道歉,還順手取出另一部手機一通操作,打了一大筆錢過去作為誠意。待曲大師的憤怒稍稍平息,他才順勢提出了自己遭遇的“怪事”。
講完後,他小心詢問:“曲大師,這種情況,您有辦法處理嗎?”
曲桓聽了,語氣沒什麼變化,仍是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平靜态度:“鐘先生,在問我這個問題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反思一下,你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那隻鬼緊追着你不放?”
鐘景對此心知肚明。
但他顯然不可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其中内幕,當初連父親都騙了的他立刻找了個說辭敷衍過去。
“做生意,總會跟人起沖突,我想應該就是在這個過程中跟人結了仇,才遇上了這些麻煩吧。”
曲桓長久的沉默讓鐘景的心提了起來。
他總覺得,曲大師已看穿真相,擔心她會因此拒絕向他伸出援手。
好在事情并沒有那麼糟糕。
曲桓重重地歎了口氣,道:“鐘先生,你知道為什麼我的驅鬼事業在你這裡總是不成功嗎?問題就出在你的态度上。你向我隐瞞隐瞞了太多事,才導緻我每次出手,都成了治标不治本。不過……算了。等過幾天我有空,會去看看情況的。至于這幾天,你自己小心點,不要被它鑽了空子。”
不管怎麼說,曲桓好歹沒有完全放棄他。光這一點,就讓鐘景覺得自己還有救。
他連聲向着曲桓道了謝,并趁着現在約好了時間。
此後幾天,他對其他事都沒了興趣,連對G.A.的追求都放松了,就掰着指頭數自己的救星何時降臨。
曲桓來得很準時,說什麼時候到就什麼時候到,一天、一小時、一分鐘都早不了。
鐘景接到她時有多欣喜,她站在院子裡說問題就出在這兒時就有多驚恐。那一瞬間,他隻希望自己從沒給她發過信息。
曲桓繞着自己刨過的土走了一圈,眉頭微蹙:“問題似乎就出在這下面。鐘先生,想要将那邪祟徹底解決,我必須把這裡挖出來看看。”
她是真的很想這麼做。她想看看,幾年前栀子變戲法一樣制造出來的“屍體”,在被埋了幾年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會變成白骨嗎?還是直接消失?不管是哪種情況,都很神奇。
提議一出口,鐘景臉上的血色立時退了個幹淨。他有些艱難地擠出個笑容,開口道:“這恐怕不太方便。沒有其他方法嗎?”
曲桓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鄭重搖頭:“沒有。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幫不上你了。”
鐘景見她沒有追問不能将土地挖開的原因,心下微松,客客氣氣地将曲桓送走後,考慮起了下一步該怎麼做。
同一時間,曲桓也到了一家飯店,實現了與栀子和木至遠的三方會晤。
此前,她和木至遠都是同栀子單方聯系,這樣見面還是第一回。
栀子笑着介紹了兩人認識,随後道:“好!我們‘搞死鐘景為我報仇小隊’終于實現了第一次團建!讓我們共同舉杯,加以慶祝!”
曲桓眉頭微皺:“你……非得取個這麼難聽的名字嗎?”
“難聽怎麼了?”栀子擺擺手:“這至少簡單易懂啊。”
曲桓歎了口氣,被動接受了這難聽但好記、好理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