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就發生在幾個月前,因為國内許多地方都出現天災,皇帝有沒辦法一一解決,隻好求助于上天,便有了一次盛大的祈福儀式。
可真要說起來,将用在儀式上的福米、福糧送給城外的百姓,說不定反而能救下百來号人。
栀子将注意力放到眼前:“認識我就好辦了,那麼,為了方便交流,能告訴我姑娘你的名字嗎?”
梅奚短暫猶豫了一會兒後,選擇了據實以告。
等報完自己的名字,她轉而問栀子:“剛才聽辛叔提起,殿下這次來,就是為找我。這倒是讓我有些好奇了。今日之前,殿下應該從沒見過我,怎麼會想要同我見面?”
她真正想問的是,好端端一個太子妃,跑流民聚落來做什麼?放着大好的日子不想過了,想體驗體驗窮苦的生活?也不怕被餓急了的流民生吞活剝?
栀子輕輕呼出一口氣,找了找感覺。
很好,找到戲感了。
下個瞬間,她眼中便有大顆大顆的淚水往下砸,哭得傷心,卻又極富美感,能恰到好處地激起他人保護欲。
非常可惜的是,這一招對梅奚來說作用不大。她見過太多人和太多事,第一反應,是揣測藏在栀子情緒背後的真正目的。
心底的想法是一回事,面上,她還是擺出一副關切的樣子,握住栀子的手,輕聲問道:“殿下為何落淚,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栀子點點頭,語氣極為低落:“正是如此。若不是我的身份牽絆太多,我都想直接出城投奔你們了。我今日來找你,也是想給自己留條退路。我從旁人口中聽說,城外有一處流民的寨子,願意收留無家可歸的孤女,才想來這兒碰碰運氣。”
這話仍不能讓梅奚打消疑慮。她反而更疑惑,想知道太子妃究竟是從誰口中知道了與自己有關的事。
她略略思索片刻,放棄了直接追問,而是給予“理解”:“沒想到,殿下的日子竟也如此不易。隻是……我們這處寨子,已聚集了太多人,恐怕沒有多餘的能力照顧好殿下您。”
栀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明白,姑娘很難相信我的話,所以我這趟,也是帶着誠意來。”
她翻出自己的荷包,從裡面取出一把銅制鑰匙,放到了梅奚的手掌心:“這是我唯一的一處宅院,隻屬于我,且位于城外,不會有旁人去打擾。那宅子許多年沒人去了,怕是積了不少會,但一定有你們用得上的東西。等姑娘派人去看過了,我再同你聯系。我隻求你一件事——若是我的婢女被趕出京城,無家可歸,請你為她提供一個容身之所。”
其實,連栀子都不清楚那宅院裡究竟有多少東西。那是原主的外祖母留給她的,也是她唯一的家産。為了突出虐文屬性,這種劇情,總是要将女主角安排成孤女的,原主亦是如此。唯一對她好的外祖母去後,她沒了任何的依仗,隻能任由他人欺淩。
原主出嫁後,再沒回去過老宅子,那兒的不少東西應該都已發黴、腐爛。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流民來說,宅子裡的所有東西都有價值,破損的木頭家具拿來當柴燒,也能抵過夜晚的寒冷。而且……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兒還有一個養身溫泉,或許能派上大用處。
梅奚在她的計劃中,占據了很重要的一個角色,為了能得到她的信任,多費點心力,也是值得的。
手中的鑰匙忽然成了燙手山芋。
想到寨子裡還在忍饑挨餓的孩子們,她猶豫許久,還是沒将這把鑰匙推回去,輕聲道了謝:“多謝殿下伸出援手。”
“好了,我不能出來太久。等下次别人找我的麻煩,我再來這裡避難。”
栀子此行目的已達成,不再久留,轉身便走。快要走到大門口時,方才有過一面之緣的紅衣服小姑娘攔住了她。
小姑娘應該是從别的地方匆匆跑來的,此時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她生怕自己把話說清楚前,栀子便會走了,愣是将後者的去路攔得死死的。
旁的流民見氣氛有些不對,不着痕迹地在周圍圍成小半圈,不準備輕易放她離開,卻也沒有貿然上前。
好一會兒後,小姑娘可算喘勻了氣,能好好說話了。一開口,就是一句對栀子的感謝。
“姐姐,幸好你方才指出了那種草有毒,又找了解藥,不然,我哥哥方才已經被嗆死了。姐姐,謝謝你,實在謝謝你!!”
栀子一怔,想起在與辛泊、梅奚談話前,确實随手指點了幾個人。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順手的事。我知道你們這兒缺藥,但也不能亂用。也罷,下次我再來,給你帶本圖畫冊,你照着分辨,應該會容易很多。”
小姑娘到底年紀小,考慮事情沒有那麼全面,得了幫助,立刻千恩萬謝地歡迎栀子下次再來。
“姐姐,那我們說好了,我叫茉莉,你下次來,一定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