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身後的兩個健壯的婢女也連忙跪下磕頭，“求娘子收下我倆。”

“你為什麼想要學習産科知識？”對方是個小朋友，章簡書實在想不通。

見小男孩低着頭不說話了，身旁婢女忙回道：“回娘子，小主人的娘親生産時難産去了，小主人此次來到貴寶地，聽說了娘子的大名，特帶我倆來拜師學藝。”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章簡書意外，小孩子年幼喪母，想必内心受了極大的創傷。

“我答應了，今日起你二人到培訓班一同學習吧，學費之事，待你二人學成之時再說吧”她現在還沒想好要啥。

“太好了，謝謝娘子。”烏祿本以為還要再費一番口舌，沒想到章簡書能答應的這麼痛快。

而在内堂培訓院等待的孫婆婆和顧三娘卻在頻頻的望向門口，等待章簡書的到來！

顧三娘此次進京算是開了眼裡，此間繁華在中秋會體現的淋漓盡緻，各地遊客，往來商賈，番邦異族，甚至還有紅發藍眼的洋番，往來商品更是琳琅滿目，雖是沒有銀錢消費，但也是過足了眼瘾。

還有昨夜那花魁娘子獻唱的一曲水調歌頭，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如此良辰美景，美人傾城，歌聲悠揚。怨不得那些男人們都愛流連花叢。便是她一個女子也差點被勾了魂去。

昨夜她們相熟的幾人，将湊齊印章的冊頁抽獎，不想手氣竟如此好，居然抽到了二等獎，一套鎏金的頭面。

幾人商量一番，也不換做銀錢補貼家用，每人分了一個首飾。

孫婆婆在顧三娘身旁也在按捺興奮，作為本屆中秋廟會的幫閑一員，受雇于章簡書。

她從頭忙活到了尾，也見證了全體成員齊心竭力在這幾天的付出。果然章娘子很滿意，昨日她聽組長說，章娘子為人大方，說不定還有那什麼獎金。

這下那幾個中途領工錢走人的懶貨怕不是腸子都悔青了。

哼，眼皮子淺的東西，包食宿的活兒，提前支取工錢作甚，是怕沒人偷嗎？如今好了，做完工了，自己又能攢下一筆銀錢。哦，還能上免費的培訓班。

原自己不是穩婆，沒想過上培訓班。但看到顧娘子從鄉下聽到信兒，還能一路奔波來學習。

況且章娘子實在菩薩心腸，并不收取學費，也不限制學員身份！還包食宿，這等好事自己如何能錯過，現如今在外學一門手藝，不給師傅免費幹三年哪能學到真東西！據說這培訓班是第一屆才能如此優待，待之後可能沒有如此便宜的事了。

章簡書就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進了培訓班所在的院落！。站在臨時搭建的講台上做完自我介紹，章簡書看了看台下烏泱泱幾百多号人，來的晚的沒有座位站在後排，還有人自帶馬紮坐在講台下。

“學藝先學德，做事先做人。”章簡書在身後的黑闆上寫下這幾個字！

“女子生于世間，已有諸多不易，願我微薄之力能為世間女子帶來一絲安慰，盡可能的使其少受一絲痛苦！”

章簡書的話音剛落，台下已有不少人動容，來的都是女子，老老少少，便是幾個受章簡書指派而來的驚鴻閣姑娘，雖未受生育之苦，也體會了女子不易的其他痛苦。

“在我這裡沒有保大保小之說。”

“一個孕婦，她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是一個女人，最後才是一個母親。”

章簡書說完停了幾秒，等的衆人消化她說的話。

“願諸位能夠在我這裡學成手藝，善待之後每一個需要你幫助的女子！”

台下衆人皆因章簡書的話而陷入沉默，章簡書雖未說什麼過激的言語，卻也是隐隐挑戰了當今的主流價值觀。

在這個宣揚女子為母則剛，為家庭兒女奉獻的時代，第一次有人對她們說：你先做好你自己，第一次有人公開的将一個女人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看待。

在場之人默默地在心裡記下了這句話，設身處地的想想，誰不想在自己最脆弱無助的時候，有個人能完全的為自己的安危考慮，将自己放在首位呢。以至于在今後的日子裡，章簡書的穩婆培訓班出來的學員同比其他穩婆更受青睐。

除開技術及知識儲備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服務的重心不同。相比其他，如衆人對新生兒的期盼，家族血脈的延續，後宅女子的東西風之争等。培訓班出來的學員更純粹，就是産婦的生産安全和健康才是第一位的。嬰兒隻能排在母親後面。

一連十天，章簡書才算是完成了第一屆穩婆培訓班的基本授課。

沒有辦法，誰讓章簡書基本是從掃盲開始的，現代醫學生都知曉，婦産科的教科書，那厚厚的一本是滿滿的風險。

内外婦兒四大醫學分類，僅産科一學便使其四密不可分，那厚厚的産科教科書也代表了女性生産時可能經曆的種種磨難。

雖知曉短短十天實屬填鴨教育，但也是聊勝于無，總好過讓她們摸着石頭過河。

這幾天卓魯烏雅和徒單都葛都在如饑似渴的吸收着新學到的知識。這二人便是烏祿的兩個婢女，同樣出身于白山家族，來到漢地才知世間的繁華，知識的浩瀚。

僅産學一道上，便有不少門道：内外生殖系統的構造、盆骨及肌肉的組成、相鄰器官、女性的生長發育、遺傳和篩查、流産、産前中後的治療護理、妊娠期的并發症、異常分娩、婦科疾病及性 傳播疾病。二人這才知曉，近親結婚的風險、族中低齡早婚少女為何多死于生産，還有生理衛生是多麼的重要。

越是學習，越是感覺自己的部族野蠻不開化，怨不得中原人嘲諷其餘部族為蠻族，怪不得遼國上層世族皆崇尚漢家文化。

這中原還真是兵家必争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