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元妦偏偏要裝傻,要裝得比誰都像。于是她拍手笑起來,然後就見她跌跌撞撞地往少女身上撲:“姐姐的衣裳真好看!元娘喜歡。”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那少女花容失色,連連後退,連團扇都掉在了地上。
看到這一幕,滿堂賓客先是一愣,然後就哄然大笑,也不知道到底在笑話誰,王元妦也跟着天真地笑,可是目光卻下意識地落在席面上茶具上,她怎麼不記得呢,這是娘親生前最愛的那套青瓷茶具。可是這套茶具如今正被李氏用來待客。
她垂下眼簾,掩去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恨意。
無數地思緒翻湧而來,手指無意識地攥緊,那些被歲月塵封的屈辱,那些強行壓抑的往事,此刻如刀一般,一下一下地正剜開結痂的傷痕。
她始終記得八歲那年,娘親走得太過于突然,靈堂裡白幡飄搖,她早已哭得失了聲,卻始終等不來父親的身影,那一夜隻有她一個人守着。
很快,春風得意的李氏就帶着王婉兒入府了,從此她的地位一落千丈,連王婉兒養的波斯貓都不如,而父親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反倒成了千嬌萬寵的二小姐。
再後來,一場高熱險些奪去她的性命。她記得自己昏睡了整整兩日,醒來時隻見李氏端着藥碗站在床前,如同慈母一般溫柔的笑,勸她乖乖吃藥,早點康複。
那碗黑褐色的藥湯下肚,人差點死了,後來才知道,原來藥裡摻了毒物。
但是她從鬼門關爬出來了,從此王府多了個傻小姐,她在人前哼着亂七八糟的調子,走路又歪歪扭扭,晃來晃去,李氏見狀以為藥起了作用,漸漸放松警惕,然後又順理成章地吞盡了娘親所有的嫁妝。
王元妦已經收回思緒,她搖了搖頭:“元娘不想坐,這繡墩是懷的。”說着,她便退後了幾步,手指卻似乎不經意的拂過一旁的高大花瓶,勾勒青山綠水的花紋及其雅緻。
“哎呀!”王婉兒一下子拔高聲音,“這可是上品。”
她已經提着裙擺走來,故意埋怨道:“姐姐小心些,總不能讓妹妹教你這些道理。”
“哦。”王元妦怯懦的點頭,可是腳下突然一個趔趄,鞋子竟然不小心踩住了王婉兒的裙擺。
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聽“刺啦”一聲裂帛之音,那裙子竟然被生生撕開一道長口子,瞬間露出裡面素白的襯裙。
衆人目瞪口呆,連空氣都仿佛凝滞了一瞬。等回過神來,細細碎碎的笑了。
王元妦眨了眨眼,聲音軟糯又帶着幾分委屈:“婉兒妹妹的裙子怎麼這麼不結實呀?”
李氏的臉色鐵青,王婉兒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正要開口呵斥,卻見王元妦突然沖她甜甜一笑,那笑容天真得近乎詭異,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吓得她生生把到嘴邊的罵人話咽了回去。
她狠狠地剜她一眼,但也隻能先被丫鬟帶着去換衣服了。
見女兒如此出醜,李氏強壓怒火,厲聲厲色的說:“來啊,把大小姐帶出去,别讓她在這兒胡鬧!”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立刻上前,就要伸手去抓王元妦。
可誰能想到,那兩個婆子剛靠近王元妦,便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幾乎一息之間,就被一股無形力道的狠狠掀翻,就看見一個仰面栽倒,後腦勺重重磕在地闆上,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個更是狼狽,摔得七葷八素,半天爬不起來。
花廳内的貴女們見狀紛紛驚呼,站起身來張望,又好奇又怕,有人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撞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