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焠懶洋洋地掃了一眼，松開手，蓋子一下子重重地砸在了箱沿上，而他的語氣輕柔得像在談論今日天氣：“嶽母，這怕是裝元娘的胭脂盒子都嫌寒酸吧？堂堂禦史府嫡女的嫁妝竟寒酸得連商賈之女都不如？還是說嶽父嶽母已經拮據到連最後這點體面都撐不起來了？”

自然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江姑爺這話在理。咱們府上庶女出閣時，嫁妝都擺了十擡呢。”

“可不是？這區區四口箱子，怕是連頭面首飾都擺不周全。”

李氏臉上的笑容幾乎挂不住：“姑爺誤會了，這不過是頭一擡，剩下的我明日就差人送到你們院子裡。”

“元娘最喜歡母親了”王元妦已經歡快地撲過去，卻在碰到她衣袖的瞬間，明顯感覺對方渾身都僵住了，她又故意将臉貼在她肩上蹭了蹭，像隻撒嬌的貓兒。

一位穿着绛紫色團花褙子的夫人感歎：“雖不是親生，倒比親生的還知冷知熱呢。”這話說得意味深長，引得其餘幾位夫人交換眼色。

李氏渾身發抖，指着王元妦的手指都在打顫，可是又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忽然聽見一聲悶響，就看見李氏面色變得慘白，整個人竟一下子直挺挺栽倒在地。

這發生的太過于突然……

“夫人！”劉媽媽見狀突然沖了過來，踉跄地撲上前，整個院子瞬間亂作一團。丫鬟婆子們也都慌慌張張地圍上來，方才還端着架子的貴婦人們紛紛後退，生怕被這場鬧劇牽連。

她們互相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江焠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俯下颀長地身子，湊到王元妦耳邊，壓低聲音道：“娘子這招釜底抽薪倒是漂亮，隻是不知……”又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昏迷不醒的李氏，“你這繼母要裝睡到幾時？”

*

回到青瓦小院，王元妦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褪下玉镯，細細端詳。玉色溫潤如水，内裡似有流雲浮動。

她猶豫了一下：“這镯子到底怎回事！”

“就是能夠護你的小玩意。”江焠輕描淡寫。

王元妦眯起眼睛，他又是這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你不說實話，我就當你是妖怪了。”

江焠動作一頓，忽然低笑出聲：“行行行，娘子說是什麼便是什麼。"

王元妦氣結。那人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分明是吃準了她拿他沒辦法！

她洩氣地往桌邊一坐，玉镯在腕間輕輕晃動：“罷了，不說這些，今日這一鬧，算是把遮羞布徹底撕破了。”

轉頭看向江焠時，眼底漾着鄭重，“好吧，其實我承認嫁你，我賺到了。”

“哦？”他斜倚一旁，笑着道，“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