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時,阿洛商咆哮一聲,雙目猩紅:“你敢傷她!給我死!!!”
話音未落,一刀劈在勒燕王頸側斜切至骨!阿洛商一腳将勒燕王踹翻,踩其胸口,丢下馬頭彎刀,拳拳到肉砸其面門,抄起一塊頑石碾碎他口鼻,塞進其如爛桃子一般的嘴中!
支援阿洛商的援軍終于趕到,和召朝兵馬一起同勒燕軍隊混戰一片。
“你……長得好像……”
“你家門口,觀音廟中觀音象?”伽西耶低笑,脊背傳來震動,争雲飛登時僵住:!
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分明是素未謀面之人,為何一個二個的,跟老相識一樣!
伽西耶滾鞍下馬,把缰繩交給争雲飛,簡單包紮她腿上的傷口,囑咐:“避戰!馬褡裢裡有水、火種和幹糧,保護好自己,能走多遠走多遠!此馬名‘踏風’,和阿洛商一起長大,不管走到哪,它都會幫你找到阿洛商!”
說罷,伽西耶用刀面猛抽馬屁股,這隻毛色為菊花青的駿馬揚蹄長嘶鳴,兩三步便絕塵而去,遠離戰場!
匆忙間,争雲飛在颠簸中回首,看到伽西耶和她的死士配合,手刃無數勒燕兵;而阿洛商瘦瘦高高的,獨自迎戰大批勒燕軍!
争雲飛莫名覺得阿洛商孤孤單單的。
她想起阿洛商八九歲的年紀獨自跋山涉水入召為質,那麼小的孩子,背井離鄉,生死難料……
争雲飛搖搖頭:不對不對,他可憐,我就不可憐嗎?
……罷了。
争雲飛拿定主意,勒緊缰繩,掉轉馬頭,腰部發力,從馬背上側倒,斜挎在馬背上,以手觸地,俯身拾起一支長槍!
其動作柔軟輕巧,宛若水中撈月。
“駕!”争雲飛一夾馬腹,踏破揚塵,忘記腿上傷痛,全力沖向混戰處!厮殺滔天,争雲飛毫不猶豫地用長槍戳穿一個個脆弱的喉嚨,鮮血噴濺在她臉頰。
“駕!”
銀鞍白馬,春風如醉,她感受到快然自在。
她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她本就要走上那條死盡師友的絕路。
“駕!”
天地喝彩,連路過的風都覺得她自由。
勒燕王漸落于下風,樸刀虛晃,左手指尖一抖露出晃出毒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刺阿洛商眼球!
阿洛商餘光瞥見争雲飛,眼中嗜殺的血意未收住:“走啊!”
争雲飛策馬飒沓,驚雲飛鳳,狡黠笑道:“你不該一個人!”
“……”
阿洛商應接不暇,眼見就要被刺中,争雲飛眼眸一斂,喝道:“閃開!”
電光火石之間,争雲飛悍然出槍勾住阿洛商衣襟,奮力橫撇,将他甩至一邊!
“多謝!”
阿洛商胸口衣襟劃破,露出健美胸膛。
他就地翻滾起身,掃向勒燕王雙腿,争雲飛俯在馬背一計回馬槍戳穿那木仁右肩!
阿洛商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手飛出袖箭射入那木仁心髒!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伽西耶撿起一根長槍擲來洞穿那木仁喉頭!
勒燕王那木仁目眦欲裂,血沫在口中翻湧,發出絕望的咔咔聲。他斜目,猙獰望向争雲飛,嘴唇蠕動,沒人聽得清他說了些什麼。
最終,目光死不瞑目地落在阿洛商身上。
“死了。”
罪孽深重的人如此輕易便死掉。阿洛商突然洩了勁,有些迷茫地站在草原中,周身兵荒馬亂,送目遼遠空曠。
“父王,母後,那木仁死了。”
王上戰敗慘死,勒燕軍潰不成軍,竟如同死士一般自相殘殺,紛紛刺向血戰中央的伽西耶!
伽西耶從容挽了一個刀花,朗聲道:“勒燕王已死!歸順不殺!”
反而是争雲飛,竟失控地滾鞍下馬,暴躁地撿起一把破刀砍翻幾個勒燕軍,因用力過度,手指上髒兮兮的繃帶洇出血迹。
争雲飛揪住阿洛商破碎的衣襟下拉,豁口刀抵住他喉嚨,厲聲道:“你胸口的圓形烙印哪來的!”
“你沒死!你是不是那個勒燕小孩!”
“唔……”阿洛商暗道大事不妙,恰巧此刻發了狂的勒燕軍大批湧來,阿洛商二話不說,攥住争雲飛雙手,将她抗上肩膀,踩馬镫飛身上馬,一騎絕塵,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放我下來!我問你胸口烙印哪來的!當時是用了人皮面具嗎?我問你是不是!”争雲飛死命掙紮,崩潰道:“你輕點!我腿疼!”
·
草原卷起狂風,烏雲本壓在天邊,誰知眨眼就在眼前。
争雲飛已放棄掙紮,腹中慢毒不再發作,可腿上刀傷錐心般疼痛。她雙目空洞,神經質地扣着指上繃帶,慢慢有血滲出。颠來倒去重複一句話:你胸前烙印哪來的。
阿洛商騰出一隻手,攥住争雲飛雙腕,阻止她傷害自己,卻始終保持沉默。不知是難以啟齒,還是實在不想提起陳年舊事。
争雲飛木然道:“想聽我小時候的故事嗎?”
阿洛商喉嚨發緊,他有些不敢面對自己的聲音:“你受傷了,别再講話,保存體力。”
争雲飛不理他,自顧自道:“你應該知道,剛剛死了的勒燕王,在我母後懷我的時候強迫了她。事後,我父皇後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阿洛商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我本該恨勒燕人,可我十三歲那年,還是救了一個勒燕小孩。”
·
平瑞二十二年,春,争雲飛在皇陵旁小河邊上,和溫頌玉下棋。兩人分外投入,決戰生死之巅,背後好像背了一團不共戴天的熊熊烈火。
一群小叫花子外在周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将軍。”
“……将軍。”
“……将軍。”
當争雲飛第三次被溫頌玉将死,她不幹了,開始耍賴:“我還沒考慮好,撤回!我要上馬。”她站起來,從溫頌玉那搶來的組玉佩嘩嘩作響。
溫頌玉聳聳肩妥協:“好吧。炮打隔山子……将軍。”
“不對不對,我不上馬了!”
溫頌玉說話慢,急死個人:“那出車……将軍。”
争雲飛:“……”
連輸三局,她急了,把己方的“帥”握在手裡,顫抖道:“不行。不算。我要撤兩步。”
小叫花子們齊刷刷看向溫頌玉,裝作可憐的樣子求他網開一面。
溫頌玉:“……”
見過耍賴的沒見過這樣耍賴的。
小時候的溫頌玉十分好欺負,他細聲細氣地急了:“不行,落地沒氣兒……賴皮,帥棋給我。”
争雲飛抱着帥棋就跑,溫頌玉跟急了眼的兔子一樣,扯着她頭發把人拽回來,兩人扭打一團:“啊啊啊啊啊我的頭發!”
小叫花子們一個賽一個激動,大叫:“啊啊啊啊啊小侯爺你不許打雲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