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他低冷道:“不會添麻煩。”
“你不是還帶了侍衛嗎?他們不行?”
内廷禁衛:“……”你才不行。
林青黛仿佛是聽見了他們的暗忖,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瞬,她的眉眼浸着笑,明豔不可方物。
最後的猶疑也随着這笑意散了去。
土樓的門高聳而沉重,季與京輕飄飄地拉開。
林青黛靜靜地看他施為,嘴角無聲上翹。
季與京,果然如話本中所說,神力蓋世。
兩人在土樓内耽擱了會兒,出來時,造出異動的那隊人馬已沖至季與京和林青黛的視野内,每一次馬蹄點地,都在叫嚣“來者不善”。
再近一些,林青黛發現了更多的細節。
他們的着裝統一,袖口和領口内側的五彩線紋時不時顯露于外。
她望向季與京,柔聲道:“這些人,來自西南。再往深了講,來自霍家。”
“他們為裕永老先生而來?”
敵還未至,敵的底牌已經被女孩子掀開了。
“霍唯江殺老先生的心未死?”
姑娘的語調輕而舒緩,仿佛冷泉撞玉聲聲天籁,擁有讓人沉陷的魔力。
然而季與京的心思不在此,他驚詫于她的敏銳和博學,以及冷靜。
他終于相信她是真的不害怕。
緩了數息,季與京冷靜開口:“你怎知他們來自西南?”
林青黛:“我告訴你,我能有什麼好處?”
季與京:“……”
不愧是林家姑娘,一點虧都不肯吃。
“什麼都可以,你想好了同我說道即可。”
林青黛覺得這人怪有誠意的,遂如實道來,“他們的袖口和衣領内側有五彩線痕,若我沒猜錯的話,這五彩金線繡的是彩蟒。”
“西南的一些族群,有在袖口和衣領繡彩蟒的習慣。”
季與京靜靜聽着,嘴角若有若無翹了翹。
也僅限于此,一道沉猛男聲碾碎了兩人之間的和谧,“李永燦,速歸孤雲城。不歸,就地誅殺。”
李永燦,裕永老人真名,來自西南一平民家庭。
真正的寒門天驕。
而孤雲城,西南主城,百年來,一直奉霍家為主。
霍家如今不斷地同世家聯姻,财勢驚天,強橫霸道藏都不帶藏的。
季與京聞言,低低笑了聲。
這一聲明顯被他注入了内力,音量不算大,卻能清晰地停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耳側。
笑聲未歇,不善的目光已将他牢牢捆縛,馬蹄聲在一陣嚣亂後漸漸消散。
對峙,始。
“你笑什麼?”
駿馬之上,一名中年男子居高臨下地睨着季與京,言語冷戾,透着輕視。
一如林青黛所猜測的,此人來自西南霍家。
他名喚倉冷,是霍家養的親衛,受命于霍家大少霍廷翰,為誅裕永老人而來。
季與京筆直對上他的目光,不見一絲閃避:“笑你不自量力。”
如何“不自量力”,他不嫌費事地細說了,
“癞蛤蟆也妄圖誅鲲鵬?”
林青黛:“……”
話本子還是不夠全面,不然怎麼沒向世人提及嶺東戰神“毒舌”的特質?
倉冷沒有懸念地被激怒,抽刀,刀尖泛出冷光,明晃晃地指向季與京,“想死?”
季與京:“今天會有人死,但不是我。”
“給諸位三十息,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倉冷就沒見過這麼嚣張的小年輕,不由嗤笑出聲,
“來來來,讓我見識下你的不客氣。”
季與京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稍稍挑高了音量,“你們主将說了什麼,你們可都聽見了啊。”
“他在為你們讨打。”
話落,倉冷那邊聲浪更盛,罵罵咧咧,筆直地沖着季與京而來。
季與京仿佛沒聽見,神色淡淡。一瞬,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六名宮廷禁衛,“守好她即可。”
禁衛首領微微颔首。
季與京的目光随後一轉,撞進了一片澄澈藍湖之中。
最終他什麼都沒同林青黛說,便徑直沖向了倉冷等人。
以一對百,他仍舊強橫猛沖。
急掠間,他手中驚現短匕,原是筷子一般的長度,一再抽拉,短匕化長劍。
當沉冷劍風拂來時,倉冷驚怒高喊,“殺了他。”
一場激烈的厮殺拉開了序幕。
一如話本中繪出的那般,一旦上了戰場季與京就是殺神。他沒有因為林青黛在身後看着收斂任何,劍風掃過之處,哀号陣陣鮮血四溢。
他給過這些人生機了,但他們不屑要。
既是如此,便死吧。
他答應過裕永老人,替他誅殺霍家嫡系。
今兒,算是付定了。
至于林青黛,若為他妻,注定是避不開這些的。
若是他日她知季辭就是季與京,懼怕他想要遠離他,林家總會想出辦法的。
到那時,他會放她自由。
“小姐,我們進去吧。”
當拂過的風裹挾着淡淡的血腥味時,禁衛首領來到了林青黛身旁,低聲建議道。江湖亂殺,血腥是慣态,但這不是林青黛能夠負荷的。
林青黛靜靜地看着深入敵群下手越來越狠的季與京,終是點了點頭。
她折回土樓,動靜和前方的激烈搏鬥比起來,近乎微無。
可是還是沒能逃過季與京的感知。
然而僅僅是一滞,他又歸于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