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國公府。
國公夫人被一群丫鬟婆子伺候着,在院子裡乘涼。
京城便是這樣,過了春天之後,氣溫便急速地上漲,又燥熱得很。明明感覺剛脫下冬裝不久,就要換上夏衫了。
國公夫人親自沏了一壺茶,斟出一杯,遞到對面,眼神慈愛,微微偏頭,“東西送到了嗎?”
一旁搖着扇子的丫鬟回答道,“一大早就送過去了。”
“公主府的人什麼反應?”
“奴婢沒有見到郡主,隻知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伺候的那位接下的。”
國公夫人吹了吹面前的茶水,啜飲一口,“收了就好。”
雖然沒機會見到長樂郡主本人,但日後總有機會的。
國公夫人對面的女子說道,“母親,您為何替二哥挑了這樣一個人?日後等長樂郡主進府,我豈不是低她一等,還要給她請安?”她不滿道。
從前長樂郡主在京中時,便不常與京城中其他貴女來往,隻和宮中的皇子公主們一同。謝芷嫣也曾聽說過一點風聲,她以為,這長樂郡主應當會嫁給三皇子的,怎會落入自家。
她不明白。
隻聽國公夫人笑道,“芷嫣怎麼會這般想,那長樂郡主雖然是郡主,但她自小體弱多病,聽說是個性子綿軟的人兒,她嫁給你二哥,自然會遵守婦道,禮讓你這個小姑子的。況且,日後待你當了太子妃,多得是要讓她請安的時候,這有何懼。”
兩人又是交談幾番,國公夫人才将謝芷嫣安撫好。
“母親,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回京?”她快要及笄了,屆時隻要宮中選秀,她必然在東宮擁有一席之位。
國公夫人皺了皺眉,“我一内宅婦人,怎會知曉太子行蹤。芷嫣,你隻需靜心等待,再多練練你的繡藝,何愁不能如願......”想當年,她便是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繡藝,在太後壽宴上一舉成名,從而得以被謝老夫人看重,高嫁給當時的謝國公府世子,如今的謝國公。
芷嫣是她一手教出來的人,她比誰都用心,定然不會出錯的。
謝芷嫣撒嬌,:“好的,母親,我這便回屋,将那個香囊繡出來。母親到時候幫我掌掌眼~”
國公府夫人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擺了擺手,“去吧。”
她還要再安排安排芷嫣過幾日的及笄禮。茲事體大,不容出一點差錯。
說起來,那長樂郡主和芷嫣的生辰,滿打滿算地相差了一個月,倒是有些巧了。
隻是不知道,長公主能否在這之前回來,也好将婚事定下。
這樣,她便又解決了一件心事。
*
宮中
翊坤宮
上官南容便是在操心着這件事,“也不知道義姊能不能趕上泱泱的及笄禮,這要是實在回不來,本宮可要把這件事情攬過來,親自操辦。”
身邊的嬷嬷手中正拿着尚衣局送來的圖樣冊子,“娘娘,您看這及笄禮上穿的衣服,哪樣比較适合小郡主?”
這幾天,翊坤宮中都在忙活這件事情,挑選各式各樣的禮制飾品。
上官南容接過這冊子,一頁一頁地翻過,面露難色,十分糾結,“嬷嬷,你覺得呢?”
嬷嬷搖了搖頭,“奴婢挑不出來,想來郡主天香國色,不管穿什麼衣服,都會十分好看的。”
上官南容也是如此想法,犯難。
嬷嬷又想到了一個其他的問題,“娘娘,您想好郡主及笄禮上的贊者,要請哪家夫人了嗎?”
京城世家為自家千金舉辦及笄禮,挑選的贊者要麼是德高望重的長輩,要麼是有福氣的诰命夫人。
可郡主十歲便被受封,雖未上皇室玉牒,但也勉強算是宗親。更何況,以郡主與皇後娘娘的關系,請誰來當這個贊者都不為過。
這個,上官南容也挑不出來,“到時候問問泱泱自己的意見吧,本宮就不為她做決定了,你将人選搜集過來。”
嬷嬷點頭稱是。
這幾天,上官南容總算是找到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不然整日整日地處理着後宮事務,當判官,當得她心煩。
偏偏自己唯一的兒子也不省心。
當日裴行之去荊州前寫的信如今就擺在她宮中書房的案桌上。
上官南容已經打開看過了。
她就知道,這父子倆瞞着她什麼事情。
說是辦案,裴行之哪裡不去,怎得偏偏跑到了泱泱養病的淮城,還在那裡駐留了兩個月。
如今又一聲不吭地跑去了荊州。
自太子懂事起,她是越來越看不明白這個兒子的心思了。
上官南容看着兒子給自己取的名字,“裴行之”,她不由輕笑,喉嚨中傳來一陣癢意,咳嗽出聲。
也不知他父皇看到這個名字,會不會感動落淚。
京中鮮為人知,當今聖上的父親出自南陽裴氏。當初太子出生時,聖上便想要令他姓裴,後來太子及冠,又為他取了表字——行之,隻可惜,裴這個姓氏,聖上可以為所有人取,唯獨不能為儲君取。
儲君姓氏,動搖國本,會成為他人攻讦的借口。朝中大臣不可能答應,宗親們也不可能答應。
後來,裴行之這個名字就變成了他們幾人之中秘而不宣的幾個字了。
有時聖上犯糊塗了,還會叫出這個名字呢。
“娘娘,傍晚天涼,多穿些衣衫,莫要着涼了,您還要替郡主辦及笄禮呢。”
“好好好,我這就回屋。”上官南容披着衣裳,對着嬷嬷的關系,無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