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王姿然。
這幾個字一遍一遍地在賀陽心中沖撞着。
撞得他頭腦越來越清醒,心中越來越暢快。
持續了好幾個月的憋悶,此刻全部消散。
賀陽再也忍不住了,他現在就要去找王姿然告白!
賀陽跟唐院長利落地告辭,然後走到福利院停車處,開車門,坐進去,關車門,發動,一腳油門開出了福利院。
遠方陰沉的烏雲開始堆積,就像他此時沉甸甸的心。
賀陽迫不及待一場瓢潑大雨,把他陳舊的膽怯一刷而淨,使他整個人得以煥然一新。
然後在電閃雷鳴,瓢潑大雨之中,賀陽發現,他這條告白之路,還沒到王姿然面前,就注定波折不斷。
自從賀陽開車出了福利院之後,雨就開始下。
前幾分鐘還是小雨,結果幾個大雷下來,雨勢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導航告知前方有路面積水過深,于是賀陽選了另一個路線。
直到車開了一個多小時,賀陽才發現不對勁。
也怪這雨确實太大,讓他隻顧眼前,沒有心思去觀察周遭環境。
結果就這麼一頭悶,一直從偏僻的福利院開到了更偏僻的村鎮。
眼瞅着馬上再往前開都要進人家村裡了,賀陽這才發現,車上的導航,不知道什麼時候程序錯亂了了。
導航一頓亂指揮,竟然給他導到了人家村頭的小賣部去了。
賀陽努力地調整着情緒,然後立刻換手機導航。
結果剛調轉車頭,車還沒開出十米,價值百萬的豪車這時突然抛錨了。
賀陽跟着車身一同驟停的一瞬間,手機也掉到了一旁,屏幕閃爍了兩下之後,突然就黑了。
賀陽拿起手機,不論再怎麼重新開機,手機都沒有了反應。
他再看向車窗外嘩啦啦的大雨,突然有種茫然四顧的荒謬感。
他上輩子加這輩子這麼多年,從來不信邪。
但自從他下定決心要跟王姿然表白之後,他這邪門兒的事兒一件接着一件。
就仿佛是老天爺都不支持他去跟王姿然告白一樣。
賀陽偏不信邪。
他隻信人定勝天!
然後他打開車門的一瞬間,大風夾雜着雨水,撲了他一臉。
賀陽神色陰沉,使勁地抹了一把臉,不顧全身迅速被澆透,轉身拿上黑屏的手機和錢包,大長腿一邁,就往剛剛看到過的村口小賣部而去。
村頭小賣部的大姐正在收銀台看劇嗑瓜子呢,突然玻璃門上出現了一張面色黑沉的人臉,給人大姐吓了一大跳。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給人家鎖外面了,他進不來。
雨下太大了,還刮風,大姐好不容易拉開小賣部的門,讓賀陽走了進來。
“你這是,要急着買什麼啊?”大姐看賀陽氣質不凡,看長相也不是他們村兒裡的人,忍不住詢問了起來。
賀陽被澆了個透心涼,身形狼狽,但是他沒忘記他現在想做的事。
他心裡總有種感覺,這個白他今天必須得告,所以他不能被不好的情緒所裹挾,因為他時間有限。
賀陽調整了一下情緒之後,跟小賣部的大姐借了電話,給自己的助理打了過去,想讓對方接自己一下。
結果沒想到的是,因為暴雨,信号不好,所以賀陽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
無奈之下賀陽隻能詢問大姐這附近有沒有出租車或者進市區的交通工具。
大姐指了指村口的公交站:“剛過去了一輛985,你要是想進城就得再等一個小時。”
她看賀陽像是有急事,于是秉承着助人為樂的精神,說讓自己的兒子送賀陽去附近的鎮上找出租車。
賀陽一聽就立刻選擇了後者。
然後大姐兒子還沒開到鎮上,車就抛錨了。
大姐兒子為人憨厚,一個勁給賀陽道歉,覺得是自己耽誤了賀陽的事兒。
但是賀陽比大姐兒子更心虛。
他總覺得是自己黴運上身,把人大姐兒子車也給妨抛錨了。
于是從錢包裡掏出幾張票子不說,還留了大姐兒子的聯系方式,說等回去一定加倍感謝。
說完,冒着雨就走到了附近的公交車站。
公交車站倒是有遮雨棚,賀陽站在遮雨棚底下,仔細看着幾輛公交這都去哪兒。
不過他比較來比較去,心裡方案做了一個又一個,公交車還是一輛都沒來。
賀陽沒戴表,手機又打不開,他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
但是他身上的衣服逐漸半幹,全都黏乎在他的身上了,一看時間就過去了不短。
而且更不尋常的是,已經過了這麼久,路上竟然一輛車都沒有。
别說公交車了,私家車也都沒有一輛。
就算是下暴雨,也不至于這樣吧?
就在賀陽等得逐漸有些焦躁之際,突然從遠處出現了一個黑點兒。
黑點兒慢慢變大,原來是一個披着雨披的人正開着三蹦子往這邊走。
賀陽還沒來得及攔住對方,對方自己就主動把三蹦子停下了。
開三蹦子的是一個大爺,穿着黑色的雨衣,後鬥上放着零星一點的自産小油菜小菠菜,被塑料布蓋着。
大雨中大爺朝賀陽大聲說着:“别等啦!路淹啦堵車!公交車來不了。”
還是他仗着車小,走泥土小道兒才繞過來的。
賀陽看大爺說完,随後腳一蹬像是要走,連忙給人攔住了。
“大爺您能送我去鎮上嗎?”
大爺有點耳背:“什嘛!”
賀陽提高了聲音:“大爺您能送我去鎮上嗎!”
大爺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這也不是拉人的車啊,雨下這麼大,你坐不住!”
“沒事的大爺!”
“你說什嘛!”
賀陽深吸一口氣,轉身掏出兩百。
聲音更高了八度:“我說沒事的大爺!我能坐——”
他話還沒說完,大爺剛剛還在擺的手順勢就把錢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