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戴整齊,沒有讓任何人跟着獨自一人離開了王府,驚羨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去哪裡,沒有吩咐她隻能先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林溪泷穿着鬥篷漫無目的走在盛京的大街上,昨夜突如其來的雪讓今日的街市顯得有些冷清。
看時辰應當還在早朝,安嶼墨回來後跟左松雲相互問候的工作自然就交給他了,林溪泷身上有傷,她今天也不想處理任何公務。
昨日突然在郊外失蹤的事情被王府的人壓下來了,安嶼墨會去找她也是意識到她很可能已經不再是常璎,所以現在沒有幾個人知道她受傷的事。
隻不過,如今她這一頭白發,想瞞恐怕也瞞不了多久。
她……必須在死之前替安離玉鋪好以後的路。
紅袖如今也回了公主府,不過換了容貌身份,澄羨樓的案子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結果,安離玉還在禁足不能上朝。
公主府外并無禁軍把守,這也算是如今手握小部分兵權的安嶼墨替自己的姐姐争取的權益。
紅袖需要借着外出采買的名義聯絡公主黨商議下一步的計劃,但卻在來到門口時發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林溪泷似乎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她的純黑色鬥篷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紅袖的眼睛花了一瞬,她趕緊行禮。
“見過攝政王大人,大人是來找殿下的嗎?可是需要奴婢進去通報?”
林溪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本王就來看看。”
“之前讓你去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紅袖隻是抽空回來見安離玉一面,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當初林溪泷救了她一命,如今她也在幫林溪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其實從兩人徹底決裂開始,紅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這輩子還有機會替攝政王辦事。
“有些眉目了,刺客的确是左相那邊派的人,但……”
紅袖有些欲言又止,她已經差不多把澄羨樓一事的來龍去脈查清楚,如果不是因為某些地方沒有證據,他們已經完全能去幫安離玉翻案了。
“毒确實是本王下的,這件事情晚點本王會親自跟公主談,你去整理一下證據,争取這幾日将這件事情處理了,一直拖着也不是辦法。”
林溪泷看過紅袖之前送來的報告,她當然清楚他們手裡沒有足夠的證據,但那又如何?
沒有證據就自己創造證據,反正隻要她想,假的也總有辦法變成真的。
紅袖明白林溪泷話中的含義。
隻要能替公主脫罪,用什麼手段她才不在乎,之前沒有想要僞造證據不過是因為沒有人能在背後支撐這份證據。
“屬下明白。”
紅袖離開之後林溪泷依舊沒有進去,她站在公主府的門口,不自覺回想到當年帶兵闖進去,阻止安離玉和陸鏡拜堂成親時的場景。
她也想牽着安離玉的手,從宮中一路回到這裡,攝政王府不是她想要的家,她隻是想要一個有安離玉在的家。
林溪泷不知在公主府門口站了多久,她最後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着的大門,轉身離開。
“你來這裡做什麼?”
安離玉有些冷淡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林溪泷的身體一僵,下意識就想回頭,但現在的她和之前不同,她已經拿回了屬于自己的所有記憶。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回頭,會不會忍不住去抱一抱安離玉。
她快要死了,安離玉這樣一直恨着她,或許是件好事,等到真正分離的那一刻就不會那麼痛了。
“無事,放心不下來看看公主,天寒,公主快回去吧。”
她不再猶豫,直接快步離開,但安離玉卻不願這麼輕易就讓她走,她直接追了出來,拉住林溪泷的手。
“攝政王大人來都來了,不如和本宮進去坐坐,您也說了天寒,若是連一口熱茶都沒有招待,倒是本宮不懂禮數了。”
林溪泷閉了閉眼,狠心将被安離玉攏住的手抽出來,她依舊不肯回頭:“不了,本王還有事要處理,公主殿下照顧好自己。”
安離玉覺得不對,她突然朝林溪泷攻去,林溪泷下意識想要躲開,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回過了幾招,安離玉趁着她在防守自己的攻擊,突然一把扯掉了林溪泷帶着頭上的鬥篷,一頭已經半白的長發映入眼簾,安離玉不可避免地呼吸一滞。
雪突然大了起來,落在兩人的頭上、肩上,将安離玉烏黑的發絲之上也覆上一層白色。
林溪泷不自在地别過頭,她想将鬥篷重新拉上,但卻被安離玉握住了手。
“你……你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林溪泷,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現在是誰?是她還是……”
安離玉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林溪泷一把抱進懷中,這個擁抱遲了太久,中間甚至隔了一個輪回。
滿天飛雪為她們作配,風将長發吹拂交織在一起,好像為她們完成了多年前,白首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