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忽地清醒,猛地合緊牙關,把臉撇向一側。
紅酒被擋開,從她抿緊的嘴角滑落,濺落在了雪白的長袍上。
“怎麼這麼不小心?”
惡魔移開掌在天使後腦的手,捏住她的下颌,強迫她垂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這樣可不好,我會心疼的。”
惡魔說這話時,眼睛盯着的是天使沾了酒液的唇縫。
也不知她是在心疼好酒被灑,還是在可惜天使拒絕了她的賄賂。
天使的睫毛顫動一瞬,沒有說話。
“為什麼不說呢?”惡魔溫柔地用指腹替她擦拭嘴角的酒漬,“不是答應讓我了解你嗎?”
天使的睫毛顫動得更加厲害了,卻仍舊緘口不言。
惡魔捏着她下颌的手越發用力。
紫眸和藍眸隔着半英尺不到的距離對峙着。
氣氛膠着又暧昧。
這時,房間的門從外面打開了。
萊雅曼捧着一小碟面包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兩人膩膩歪歪貼在一起的畫面。
她神情微滞,但在愛彼該爾看過來時又恢複正常,笑着打趣:“看來我眼巴巴地把椅子送過來倒是多此一舉了。”
“怎麼會?”愛彼該爾從扶手上起來,坐回對面的椅子上,品了口酒後,順手把酒杯放在了餐桌上,“咱們這裡,酒好,椅子好,老闆人更好。”
萊雅曼目光從她面前兩杯紅酒劃過,落在她賣乖的笑臉上:“就你嘴巴甜。”
“來嘗嘗我們店裡的新品,特意給你拿過來的。”萊雅曼說着,直接拿了一塊上手喂給她。
愛彼該爾不覺有異,叼進嘴裡嘗了嘗。
萊雅曼笑容更深,看向以利亞:“這位朋友要試試嗎?”
以利亞搖頭,萊雅曼剛想說什麼,一旁的愛彼該爾忽然開口道:“萊雅曼,你這面包不是人做的?”
這話說得奇怪,萊雅曼卻愣了一下:“愛彼你怎麼知道的?”
她露出矜持驕傲的笑容:“我們之前和面一直用的面包攪拌機,這次在塑形上更是使用了最新發明的面包塑形機,但它做出來的面包外觀和廚師做的是一樣的,甚至形狀更加工整。”
愛彼該爾卻是皺着臉,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希望以後送來我這的食物每一道工序都是人工制作。”
她平時愛笑,看着非常親切,壓根不像個惡魔,但現在闆着臉,卻比以利亞看着還冷漠。
這也是萊雅曼第一次見她冷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抱歉愛彼,我不知道你對此如此介意。”
“沒關系,我也沒和别人講過這個習慣,你不知道也正常。”愛彼該爾眨眼間又恢複了笑盈盈的模樣,“下次不要這樣就好了。”
萊雅曼聽着這句體貼的話,表情卻更僵硬了:“……我會叮囑廚房的。”
“這碟面包你也帶走吧。”
“……好。”萊雅曼好像忽然意識到這房間裡隻能放得下兩把椅子,她頗為狼狽地轉身離開,“那你們再坐一會兒,我去盯着廚房。”
“謝謝你,萊雅曼,你是耶路撒冷最人美心善的餐廳老闆。”
萊雅曼的背影更狼狽了。
門砰地關上。
房間裡又隻剩下愛彼該爾和以利亞。
愛彼該爾拿起屬于以利亞的那杯酒,又喝一了口,沖她眨眨眼:“小天使,真的不來一口嗎?”
以利亞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來,就要往門口走。
愛彼該爾對她的舉動并不驚訝,隻幽幽地在她身後歎了口氣:“我還真是可憐,一收到某個天使的願望就殷勤地往人間趕。”
“為了接她,我一個惡魔不顧安危跑到教堂去接她,還好心好意地請她品嘗美食,結果現在菜都沒上她就要丢下我走了,等下被那些人類知道了,恐怕不知道在背後怎麼嘲笑我。”
“唉,我真是太可憐了。”
以利亞的腳步頓住了。
愛彼該爾眼睛一亮,原來天使還吃這套,她再接再厲地賣可憐:“沒關系,這也正常,誰讓我是惡魔呢,惡魔可是世界上最邪惡的生物,哪有天使會願意和惡魔吃飯?”
以利亞轉回身,又在那把愛彼該爾專屬椅子坐下。
愛彼該爾笑了:“小天使,我就知道你不會抛下我不管的。”
以利亞沒有看她,目光規矩地局限于面前的螺钿餐盤上。
愛彼該爾正想說什麼,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愛彼小姐,現在可以上菜嗎?”
“可以,進來吧。”
這次萊雅曼沒有跟來,進來的都是上菜的侍者。
等上完菜後,他們留下一句“祝你們用餐愉快”,就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