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如今的政壇新秀第五代斯賓塞伯爵約翰·波茵茨,到維多利亞女王最近親睐有加的威斯敏斯特公爵羅伯特·格羅夫納。
也因此,當一輛大街上随處可見的黑色出租馬車出現在這群精緻華麗的馬車中時,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比滿盆的金豆子混進了一顆灰撲撲的豌豆。
紮眼得很。
矜貴的紳士們傲慢地打量着那座馬車,他們毫不客氣的認為裡面坐着的估計是某個落魄貴族送來“社交”的小姐。
而其它善良的淑女們,則輕輕用帶着白手套的手掩着嘴,互相低聲交談着,不時地發出兩聲憐憫的嬌笑。
像是在同情那個馬車裡可憐的姑娘,恐怕是把全部的身家用在了換取舞會的邀請函上,連輛像樣的馬車都雇不起。
就這樣,在各色各樣的目光下,這輛寒酸的黑色出租馬車來到了宮殿門口。
門口的侍衛上前一步攔下它,用不屑地口吻說:“沒有邀請函不得進入。”
“我沒有邀請函。”車夫說完,扭頭朝馬車喊了句,“小姐,現在怎麼辦?”
而馬車裡卻遲遲沒有動靜,連小窗都用車簾遮得嚴嚴實實。
不知道是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笑聲就像進軍前的号角,所有的惡意瞬間像開了閘的水池噴湧而出。
“這是什麼新型的街頭表演嗎?”
“沒有邀請函也敢來參加舞會,是上趕着來丢人現眼的嗎?”
“裡面的窮酸貨聽着,你現在跪到我面前來把我的鞋舔幹淨,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帶你進去。”
“韋斯特,對待女士别這麼粗魯,裡面的小姐,不如從馬車出來說話,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們也好幫忙解決。”
這是打算看看裡面人的長相後再出手。
至于這出手後,對方得到的是援助,還是戲弄,那就尚未可知了。
“是啊,藏頭露尾的,連臉都不敢露算怎麼回事?”
“不會是不敢吧,怕丢臉?怕丢臉就那你還敢來?”
“我看你還是趕緊滾回去當你的茶花女,用你的皮肉——”
話音未落,那人馬車的馬不知為何忽然受驚,嘶鳴一聲猛地撞上路旁的樹上!
痛苦扭曲瞬間取代了猖狂嘲笑。
衆人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就見那輛黑色馬車的車簾忽然被拉開了,一隻手從車裡伸了出來。
車簾厚重灰暗,那隻手卻極為纖細白皙。
手指修長,骨節勻稱。
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現出近乎琉璃般的清透。
像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混迹舞會的熟客,但憑這一隻手,便足以斷定這輛平平無奇的黑色出租馬車裡坐着的,定是一個舉世無雙的美人。
幾乎所有人都忽視了夾在指間的那張卡片。
直到手指的主人不耐煩地晃了一下:“邀請函。”
嗓音清亮,婉轉動聽。
完全配得上那隻好看的手。
衆人猛地回神。
紳士們看着那張與自己手裡邀請函完全不同的卡片,眼裡閃過高高在上的傲慢,但開口時語氣卻有了明顯的變化。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可能是拿錯邀請函了,但是沒關系,你可以到我的馬車來,我帶你進去。”
“美麗的小姐,别聽那個僞君子的,我真誠地邀請你當我今晚的舞伴,隻要你答應,邀請函的事我幫你解決。”
所有人都不認為那張邀請函是真的,但守衛看見卡片背面那座宮殿時,眼神卻是一驚。
他接住那張卡片,然後拿到手裡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
“有什麼好看的,一看就是假的。”有淑女謙虛地發表自己的言論。
而這時,那名侍衛的神情卻漸漸嚴肅。
他招來旁邊的另一個侍衛低語幾句,然後恭敬地垂頭,将雙手舉過頭頂,遞還卡片:
“尊敬的貴客大人,請收好您的邀請函,我們夫人托我表達對您最真摯的問候,她十分期待您的到來。”
話音落下,衆人驚駭。
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這張與衆不同的邀請函是真的?
所以這輛破車上坐着的不是什麼落魄貴族的社交小姐,而是丘吉爾夫人的貴客?
那隻漂亮的手,優雅地夾住那張獨特的邀請函,然後慢條斯理地收了回去。
“還不讓開?”
同樣的嗓音,衆人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自信,随意,還有幾分漫不經心。
确實不像落魄貴族小姐。
侍衛趕緊讓開,那輛普通破舊的黑色出租馬車緩緩駛入奢華宏偉的宮殿大門。
其它馬車緊跟着進去。
一衆馬車駛過主路和兩湖之間的小橋,進入中庭,然後在侍從的牽引下有序地停在了主樓兩翼的庭院内。
那輛黑色出租馬車選擇了左邊的庭院,它後面的一衆馬車不約而同地都跟着選了左邊。
不了解門口插曲的侍從們不明所以,勸說了兩句,卻完全被無視了。
所有人都緊緊地盯着停下的黑色出租馬車。
車夫慢悠悠地系好馬車後,終于在他們或期待或探究的目光下——
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