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以利亞和波茵茨還說了什麼,惡魔已經想不起來了。
莫名其妙的,她的眼裡好像隻看得見那一片蔚藍色的海洋,耳朵裡好像也隻聽得到那句話。
天使說,她不想自己不開心。
可是啊,這些天讓自己不開心的……
不正是眼前的天使嗎。
能讓惡魔不開心的,也隻有天使。
等愛彼該爾從那股不愉快的情緒掙脫出來時,她已經被以利亞拉着在酒水區坐下。
惡魔掙開最初她攥着天使、後來又被天使反攥着的手。
她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悶下後,冷靜地說:“你想跳舞就去跳吧。”
以利亞不解地看着她。
一開始阻止自己跳舞的,不正是眼前的惡魔嗎。
現在怎麼又反悔了。
惡魔放下酒杯,轉頭看向她。
頭頂昏暗的燈光從她眉骨和睫毛滑落,深邃的眼眸蒙上一層陰影,就像璀璨的星空被沉沉的夜色籠罩。
“我不會不開心。”她在盡可能客觀平靜地說,“所以,不用在意。”
天使沒有那個義務在意惡魔開不開心。
反正就算她不開心,也不會撕毀契約的。
所以,沒必要強迫自己。
“不。”天使緩緩搖頭,然後握住她還想再倒酒的手,“我在意。”
惡魔眼睫下的陰影輕輕一顫。
她慢吞吞地将目光從她們相疊的手上、移到天使的臉上。
惡魔剛想說什麼,這時又有一群聒噪自信的男人圍了過來。
其中一位文質彬彬的紳士朝她們行了一個貴族禮,然後表情真摯語氣誠懇地說:“美麗的小姐,我關注你很久了,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一樣的貴族禮,一樣的話術,這群男的是都看了同一本搭讪手冊嗎?
簡直毫無新意。
愛彼該爾忍耐着心頭突然一湧而出的煩躁,冷漠地拿開以利亞摁着自己的手。
然後倒酒,一飲而下。
以利亞看着她,很輕地皺了下眉,然後轉頭對男人說:“抱歉……”
“等等,”誰料這位紳士直接打斷了她,然後上前一步走到愛彼該爾身側,“我問的是這位小姐。”
愛彼該爾擡頭,對上他期待的目光,輕輕眯了下眼。
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看着順眼了些,連帶着心頭的煩躁都少了點。
“好啊。”
惡魔答應的很爽快。
天使霍地擡起眼睫。
這位幸運的紳士聞言頓時面色一喜,激動地朝愛彼該爾伸出手:“真是不敢相信,上帝竟如此眷顧我——”
“不過,”惡魔打斷了他長篇大論的獲獎感言,她垂眸看着他的手,嘴角勾出一抹惡劣又張揚的笑,“我隻跳男步。”
看着紳士陡然僵住的神色,惡魔唇邊的笑意愈深,她歪了下頭:“所以,還跳嗎?”
這位可憐的紳士哪還能不知道她是在戲弄自己,臉唰地一下漲紅了,剛想破口大罵,又猛地想起這位是丘吉爾夫人的貴客,隻能悻悻把髒話都憋回肚子裡,惱羞成怒地轉身離開。
惡魔可惜地朝他揮了揮手,熱情又親切地對着他的背影喊:“要是想跳女步了,随時來找我啊。”
說完,她又環視了一圈旁邊圍着的人:“怎麼,你們有誰想嘗試一下女步?”
衆人這才回過神來,猛地搖頭。
惡魔陡然冷下神色,唇邊笑意消失:“那還愣着這幹什麼?”
衆人頓時作鳥獸散,差點沒手忙腳亂地互相絆倒。
等人都散盡了,愛彼該爾轉過身,又倒了一杯酒。
剛要喝時,旁邊伸來一隻熟悉的手,摁住了酒杯。
惡魔沒擡頭看她,隻輕輕地笑了:“小天使,我說過的吧,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費盡心思就想跟我跳支舞。”
但她想邀請一起跳的那位,卻并不領情。
以利亞偏頭看她,蔚藍色的眼眸裡倒映着殷紅的酒液,像是盛着一團火。
天使低低應了聲:“嗯。”
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惡魔很讨人喜歡。
舞池裡不斷有新的男男女女相擁着滑入,裙擺随着節拍起伏,像是一晃一晃的鐘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