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挑了七八天的糞肥,菊紅累得一回知青點就趴在床上站不起來了。趙小萍忍住捂鼻的動作,生怕又刺激到昨晚已經崩潰了一次的小姐妹。
她給菊紅倒了杯水,“你先喝口水,歇一會兒,我去做飯,飯好了我再喊你起床。”
菊紅抹掉眼淚,“你把窗戶打開吧,散散味兒,我身上臭死了!”
趙小萍勸她:“現在開窗,睡午覺的時候蚊子能給咱們倆咬得睡不着。忍忍吧,下午上工的時候再開窗,傍晚回來扯些艾草驅蚊就行。”
經過多日鍛煉,菊紅已經對身上那股味兒免疫了,聽趙小萍這麼說她也沒有反對。
趙小萍在窩棚裡做飯,見男知青那邊做飯的人不是李盼,便順口問了一句:“鐘大哥,今天怎麼是你做飯啊?”
自從重新分糧之後,李盼雖然依然不去上工,可男知青那邊的一日三餐都是她做的。今天不見她,難不成這人又舊病複發了?
鐘建國埋頭添柴:“李盼去縣城打聽消息了,今天我做飯。”
鐘建國說罷,趙小萍隐晦的瞥了眼男知青的屋子,心道:怪不得劉遠橋又蔫兒巴了,敢情是那白天鵝壓根沒打算落地啊!
心裡門兒清,可面上卻不能帶出來,趙小萍笑了一下,“這麼些日子了,也是該去打聽打聽了。”
話題就此終結,吃飯時趙小萍還同張菊紅說起這事兒,“她走了也好,上午大隊長讓我去問她什麼時候能去上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呢!”
張菊紅這陣子被磋磨得沒了諷刺人的力氣,戳着碗道:“她倒是想走,能容易嗎?”
趙小萍一時沉默:是啊,被革委會鬥倒的人家,哪有那麼容易平反呢?
因為有趙小萍的“彙報”,李盼去縣城打聽消息的事兒,在當天晚上就在飯桌上被提起。
陳嬸覺得自己看得們兒清:“早不去晚不去,一問她什麼時候上工,她就去了?什麼道理!”
四丫長了一顆七竅玲珑心,她啃着二和面饅頭,看了明微一眼,道:“打聽消息這事兒不提,想斷了某些人的心思才是真的!”
明微沒出聲,悶頭吃過飯就回了自己屋裡。
回屋後,她坐在床上思忖:李盼不管是心中存疑,想斷了自己聯系司珩的心思。還是想讓劉遠橋斷了對她的心思,她總是要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
她從五鬥櫥裡拿出司珩寄來的那幾個牛皮紙包,一一拆開。
牛皮紙包的是肉幹和花生闆糖,這些東西算得上貴重,如果真有萬一,她必然會被扣上個‘享受主義’的帽子。
可那花生闆糖是她多年來沒嘗到過的家鄉特産。
明微留下半包闆糖,把剩下幾個紙包折好,同司珩給她的信,還有那些剛買不久的新衣服和布料,統統用舊衣服包裹起來,趁夜用鐵鍬貼着牆邊挖了個土坑,把東西埋了進去。
把東西藏好之後,明微這才安下心來。她知道自己八成還有一場劫難要度過,可沒想到第二天革委會就上了門。
革委會的人先找上了村支書,講明了陳家還有漏網之物。村支書不想跟這些人多做糾纏,帶着他們去了知青點找李盼。
革委會的人到知青點之後,先是把李盼屋裡搜刮一遍。之後便聲稱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那領頭的是個下巴上長痣的矮胖男人,他轉頭看向村支書:“東西沒找到,這事兒就不算完!這期間還有誰進過這個屋子?”
張菊紅和趙小萍在上工時聽說自己的東西被搜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革委會的聲名赫赫誰都不敢小看,二人忙扔下農具往知青點跑。
與此同時,村支書又不得不帶着沒找到東西的革委會衆人,去了大隊長家。
明微匆忙趕回去時,革委會已經把她裝着被褥衣服的木箱扔在院子裡,幾個備用的信封散落在門口,她的衣服也被扔在門邊,被褥枕頭全丢出屋外,甚至已經被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