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書然沒有主動挂斷,夏理便接着看屏幕裡的場景。
母親将他的弟弟珍愛地喚醒,交到保姆手裡還不放心,要等對方抱穩了才慢慢把手松開。
“寶寶乖噢,媽媽吃完飯再陪你玩。”
她說得溫聲細語,每個字都拖長了,像是生怕叫一個話都講不清的孩子不開心。
夏理得不到這些,就連告别都沒有。
喬書然在之後往手機的方向瞥了一眼,走過來随手将視頻挂斷了。
——
“睡不着嗎?”
天還沒亮,太陽藏在地平線之下,将雲層染成冷調的灰白。
夏理在吧台邊發呆,穿着那件徐知競的毛衣,坐在高腳凳上,讓兩條雪白修長的腿藏在桌底的陰影裡搖晃。
徐知競說着朝他走過去,大概是剛洗完澡,隻圍了條浴巾。
夏理的眼睛在無燈的清晨仍舊亮盈盈蓄着光,很幹淨很澄明地随着視線流轉,停在徐知競唇邊,溫和舒展地笑起來。
“想和你接吻。”
夏理一反常态地去牽徐知競的手,好黏人地把自己往對方懷裡塞。
他從徐知競的颌角一點點吻到下唇,而後乖巧地打量一遍對方的表情,再探出舌尖生澀地遊移。
夏理需要一些即時的愛。
哪怕是用身體換來的荒誕而虛幻的愛。
他把徐知競腰上那條礙事的浴巾扯掉了,慢條斯理拿膝蓋去蹭,聽見耳邊的呼吸漸漸重起來,這才略微挪向前,用腿間柔白軟潤的皮肉逢迎。
“今天沒課?”徐知競故作嚴肅地問。
“有課的。”夏理如實回答,不久又繼續道:“但是不想去了,好累。想和你玩一天。”
“徐知競,徐知競。”
夏理按住了那隻在自己腰際作亂的手。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夏理?”
“那叫你什麼?”徐知競稍顯無奈地笑了一下,“親愛的?寶貝?”
“我不知道……”
夏理搖搖頭,嘴唇暫且從徐知競唇邊挪開了,随後又濕漉漉地貼回去,在親吻的間隙含糊不清地提出要求。
“要别人都沒聽過的。”
“我隻這麼叫過你。”
今天的夏理好乖,乖到徐知競都不舍得将語速加快。
他不疾不徐地吐字,迎合夏理的吻去絮語,時不時間斷,先滾動着喉結将涎水咽下去。
徐知競又在說謊,夏理明明聽見過他這麼叫那匹弗裡斯蘭。
黑色的小馬有自己的名字,徐知競卻還是愛在給出獎勵時叫它寶貝,誇它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寵物。
徐知競遞水果,遞脆酥酥的餅幹。那匹小馬就将它潮濕的鼻子伸過去,在吃掉零食之後溫馴地貼徐知競的臉頰。
夏理偶爾會想自己與那匹弗裡斯蘭究竟有什麼區别。
一樣是讨徐知競歡心,一樣是等徐知競獎賞。
他慢慢趴到了徐知競肩上,倦怠地枕着自己的手臂,輕聲強調:“要隻是夏理的。”
“那……夏夏?”
“夏夏好像小貓。”
夏理許是不滿,說罷便在徐知競的側頸咬了一口。
沒有留下牙印,倒是用舌尖沾着涎水點上了一小片水漬。
“你就是很像小貓呀。”
徐知競笑着往夏理纖細的腰間拍了拍,滿意地看對方一顫,柔柔将腰肢塌了下去。
“我的小貓。”
徐知競把夏理困在懷裡擺弄,迷戀且癡纏,一寸寸欣賞鑄就了他審美的缪斯,從透紅的指尖直到白得如同覆着奶脂的後頸。
他逗貓似的重複着‘夏夏’,讓食指沿着夏理的背溝輕慢地遊動。
身下的美人根本學不會逃走,隻會一味失神地半阖着眼,發出些可愛又綿長的撩人輕吟。
他們後來一起看電影,窩在影音室放《莫裡斯的情人》。
夏理學着莫裡斯的樣子溫柔地撫徐知競的碎發,繼而試探着将腦袋靠過去,不含任何暗示地對上了徐知競的眼睛。
“你想讓我怎麼做?”徐知競問,“繼續看電影,還是親你?”
興許是沒有想過徐知競會給出選擇,夏理先是怔怔愣了幾秒,稍後才茫然地搖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一度垂落的手又一次撫上徐知競的臉頰,一邊搖頭,一邊緩慢地說:“I would have gone through life half-awake, if you’d had the decency to leave me alone.”(注1)
徐知競不置可否。
夏理的神情平淡得就像正演一出無趣的戲,一字一句跟讀,将字音拖長,綿綿成為一道寂寥的歎息。
他甚至還去捋徐知競的發梢,用微涼的指腹掃過徐知競的耳廓。
昏暗的影音室内除了配樂與演員的對話就不該再有其他聲響,偏偏殘存擁吻時黏着的水聲,斷斷續續,綿密缱绻。
這樣的甯靜一直持續到電影末尾,銀幕在兩人眼中化作跳動的星點。
徐知競忽而開口:“Who were you talking to?”(注2)
“I was just trying out a speech.”(注3)
夏理對如今的徐知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