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擾(劃掉)陪伴了朱利斯一節課,至始至終都沒出現教師密爾的數學課終于結束,江洵倍感神清氣爽,這種拿捏别人把柄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至于朱利斯,則面色蠟黃地跟在江洵身邊,連頭上的紅毛都暗淡了許多,還要接受不知其所以然的朋友的疑惑目光的洗禮。
雖然朱利斯覺得這已經是磨練他心氣的究極考驗了,可悲催的是接下來他還要帶這個嘴臭(精神上)的家夥逛整個校園。
而這家夥總是自顧自地走在最前面,什麼東西都要問個一篇,七八歲的小孩懂的東西都比他多,如果不是能和他正常交流,朱利斯簡直要懷疑這個人是個智障了。啊,當然,他不聽人勸告這點,說不定比帶智障還累些。
“你年紀多少?”
“16……”
又來了,源源不斷的問題。要是以前,朱利斯一定會反問他為什麼要問這種白癡的問題,但現在他已經懶得思考了。
“出生地呢?”
“康德納斯。”
“啊?”
“國名,就是這個國家的名字啊!”好吧,他還是高估自己了,江洵的問話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能使他崩潰。
“哦,那哈萬德是什麼,剛剛有人這麼叫你吧?”江洵指的是一個過路的同學。他在看到朱利斯對江洵言聽計從的畫面後,又是面露驚詫,又是難掩好奇,于是看熱鬧不嫌大地呼喊着:“讓外鄉人看看哈萬德人的威猛!”
然後就溜之大吉,留着朱利斯一人面對江洵。因為這個,他有理由懷疑江洵現在這麼做還有些報複的成分在。
“康德納斯是國家名,哈萬德是區名,區名之上是省名,瑞斯那。你現在記住了嗎?”
“嗯嗯,”江洵點點頭,但視線卻不在這兒,很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那你爸媽叫什麼名字?”
“……”朱利斯沒有回答。
“?”
“……麥勒奇斯,麥勒奇斯氏。”他的聲音有些凝澀,但很快就恢複正常了,用平穩的聲調告訴江洵他的爸媽姓什名什。
要是正常人,看到這情景就會打住話頭,做個體貼的好朋友,停止這種距離過近的問話,但江洵顯然沒長那根“體貼”的筋,或者說,他根本就是連看人臉色都不會:
“為什麼回答地這麼遲疑,你該不會……随便編出什麼名字來敷衍我吧?”江洵不快地問。
“呼……”
一瞬突襲而來的酸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那麼生氣的怒火。
朱利斯半生氣、半放松地朝江洵撲去,像個普通的在下課期間和朋友玩鬧的少年:“這種事情明明隻有你才會做,别以己度人啊!”
“喂喂喂喂喂喂!!要跌倒了,要跌倒了!!起開呀你!!”
江洵毫無疑問地沒有掙紮的餘地,平日缺席的體能鍛煉這時對江洵露出個嘲諷的微笑。在他的腦袋瀕臨和石子地面來個親密接觸的緊要關頭,被朱利斯及時扯着袖子拉起。在那個瞬間,一片深藍色的衣角從建築物的角落一閃而過。
……
雖然起因是江洵沒有距離感的問話,但他還是就朱利斯恩将仇報的行徑發表深深的譴責,朱利斯開始還不服氣,但在一個個看似很嚴重的詞語甩過來的時候還是感到腦袋暈乎乎的,無法思考,也就來不及考慮這所謂的“恩”到底體現在哪兒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朱利斯需要為初來乍到的江洵提供導航服務的基礎上,他還需要為上述“罪行”給江洵做牛做馬……n年。這就是這幾分鐘對話的總述。
江洵出了氣後可謂是神清氣爽,他自信地走在朱利斯的前面領路,他的預感告訴他,前面那棟朱紅色的建築物裡一定有他回家的線索。
“喂——你走錯路了,不是那個方向。”朱利斯拽住江洵的衣領,把他從歧路上及時拖回,指着路牌說,“你看不見嗎,右邊寫的才是美術樓。”
灰紫色的陳舊美術樓沉默地站在原地。
江洵哦了一聲,小聲嘀咕:“明明是這個學校不做圖片類地圖的鍋……”
朱利斯忽略掉這句不講道理的指責,面無表情地充當沒有感情的導遊。
硬底布鞋在美術樓内部的瓷磚地闆上發出難以忽視的打擊聲,空曠的美術樓隻能看見左右兩邊的彎式樓梯和中間曆代校長的畫像,聲音沿着樓梯上去,消失在未知的空間中。
“美術樓一般隻對普通學生開放一二兩層,第一層是藝術展品和服務大廳,第二層是美術教室,我們平時上課在二層左邊那幾個房間,剩下的一般會上鎖。所以如果你要進去,就一定得……人呢?”
他一轉頭,江洵人又不見了。
在走廊盡頭,他看到江洵正擡頭看着一幅色調昏黃的油畫,相對其他幾幅畫像來說,相當不寫實的畫風應該就是吸引江洵的原因。
“你對這個感興趣嗎?”朱利斯問道。
江洵奇怪地問:“你不是避我如蟲蛇嗎,一下這麼熱情幹嘛?畫上的人你認識?”他瞟了一眼右下角的成作時間:“将軍,慈善家,還是建校人?”
“……建校人。”朱利斯的熱情冷卻了。一路上江洵都在邊問邊答,未蔔先知一樣在他回答前把答案猜出來,說實話有點讓他毛骨悚然。而且是錯覺嗎,總感覺江洵猜對的概率在慢慢變大。
“包括那一排都是?”江洵的視線看向遠方走廊上的那些畫,其中不乏筆觸稚嫩之作,看上去像學生畫的。
“啊,對,那些是我們選出來的優秀作品。”朱利斯湊過腦袋看,随後給出肯定的答複。
“你們很崇拜他啊,百年前的人依舊記得那麼牢。”
“當然!如果沒有他的義舉,我們就不可能齊聚于此!”朱利斯有些激動。
江洵看了他一會,随後吃吃地笑道:“這樣正經的話語可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這是其他人教你的嗎?”
朱利斯“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随後意識到什麼,惱羞地說:“你是在說我笨吧!”
“我可沒這麼說~”江洵不顧身後人的怒吼,往走廊深處走去。他對這個學校的古怪之處已經有些了解了,該好好梳理情況了。
學生是數百位四肢健全、家庭完整的初中生,校園建立在小國交界線的戰争殘留地,這是這個副本的基本構成。
學生團體内部具有昂揚到奇異的集體榮譽感,和對曆史名人“自發性”的狂熱崇拜。這一點,有點讓他很難不去聯想到“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