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臉色露出恰到好處的關切。
他疑心是剛剛戳痛了沈敬,因此身子探的更前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沈敬唇角的傷口上,帶來酥麻的痛感。
沈敬從來不知道自己自控力可以差勁到這種地步。
他沒有遮掩,直挺挺地将醜态展露無遺。
如果黎安低頭,亦或是身子不小心歪斜一下,便能輕易地發覺沈敬的欲望究竟是何等醜陋不堪。
這種刺激感讓沈敬的意識微微渙散,甚至隐約将他帶到了理智瀕臨空白的地步。
以前沈敬不理解醫生所說的,這種疾病會嚴重影響日常生活且不被病人主觀控制是什麼意思,他自诩自制力強,從小到大堅定目标導向且能不惜一切代價施加行動。盡管因為過于追求目标而忽視身體狀況導緻壓力過大生病,但沈敬依然覺得,主觀能動性可以讓理智淩駕萬物,那些不分場合不分地點暴露醜陋姿态的人隻是發情猴子給自己找的爛借口而已。
直到遇見了黎安。
沈敬才知道所謂理智,不過是情潮洶湧的最後一道防線。
黎安收回棉簽,如今傷口已經被消毒清理幹淨,但上司的臉色似乎很不對勁。
紅的吓人,黎安離得近,甚至可以聽見粗重呼吸帶來的某些低啞的尾音。
不知為何,黎安感覺耳根有點發熱。
大概是沈敬身上那股子森冷香味此時濃郁的可怕,熏的黎安有些不大自在。
而且為什麼沈總要瞪着自己?
像是……兇猛的野獸想要捕獵一般的冷厲目光。
黎安雖然本能地想退縮,可骨子裡泛濫的老好人屬性又使得他必須将同情心擺在原則第一位。
“不會是發燒了吧?”他擔憂道。
雖然沈敬的身材很好,好到媲美黎安之前在網上看到的某些擦邊健身博主,但黎安記得昨天他為了照顧自己,将傘大半傾斜在他的身上,自己淋了不少雨。之後也隻是給黎安熬了姜湯和熱牛奶,沈敬自己倒是一點預防都沒做。
那就是他連累的。
黎安被無端的猜測吓了一跳,愧疚感頓時湧上心頭。
他覺得自己真是沈敬的災星。
讓上司莫名其妙被陸秋打了一拳不說,如果再發燒了,他該怎麼補償沈總啊!
太對不起沈總這麼好的人了。
沈敬剛想否認,就見眼前的下屬臉色變換幾許,自己給自己腦補了個夠嗆,還沒等他出聲,黎安就伸出溫熱的掌心貼在了沈敬的額頭上。
“好燙!”
黎安被沈敬過高的體溫燙到了指尖。
沈敬想說的話盡數忘卻了。
此時黎安離他好近。
兩個人的鼻尖都快要貼上。
黎安的舉動也着實是在沈敬意料之外,因此身子微微繃緊,連心神也微微晃蕩了一下。
差點沒直接當場破功。
沈敬的額頭青筋明顯。
他深呼吸了一下:“我可能是胃痙攣了,疼的,應該不是發燒。”
發騷還差不多。
沈敬想。
黎安:“那我去給沈總問問餐館有沒有準備應急的胃藥?”
沈敬:“好。我先去洗手間洗把臉。”
黎安隻覺他們這一頓飯吃的真是跌宕起伏。
沈敬糊弄過黎安,松了口氣,幸好今天穿的西裝下擺可以略微遮擋一下,他手刻意地垂在腿前,以十分不自然的姿勢走出了包間。再待下去,沈敬真怕他忍不住暴露本性。
黎安去了前台。
餐館因為害怕顧客會食物中毒之類的問題,考慮周到,急救醫藥一應俱全。
老闆和沈敬關系不錯,他是沈敬在B大的校友,同樣年輕有為,因為覺得進大廠太卷會猝死,搞學術研究又實在沒那個腦子,索性躺平繼承家族傳承當廚子。
黎安面紅耳赤地對老闆說道:“方才真是對不起。我的朋友最近有點暴躁。”
老闆擺了擺手。
“該賠償賠償,道歉嘛,也不是你砸的我家店,你道歉幹嘛?”他道,“這次也是看在沈敬的面子,加上你這麼乖還懂禮貌,要不然我就報警說那小子尋釁滋事了。真是……”
礙于黎安,老闆不好說得太難聽,隻不過依然翻了個白眼。
餐館不大,他也一直在前台帶新來的員工,将陸秋從頭到腳的挑挑揀揀聽了個遍。
真是眼高于頂的家夥!
黎安認真道:“我會拉着他過來賠償的!”
他喜歡陸秋,但不代表黎安可以偏袒陸秋一切無理取鬧的行為。
老闆被逗笑了。
本來他因為那個鬧事的,對黎安的印象并不算太好。
但沒想到這小孩還是挺真誠的,長得也乖。
老闆問道:“你和沈敬什麼關系?你倆談了?”
老闆和沈敬認識,也隻是因為沈敬大一的時候和他是室友。沈敬在學校很忙,卷競賽卷績點還要在外面實習加學習投資,大二就搬了出去。老闆也是後來大三開始接手家裡的餐館後在朋友圈發了個宣傳,沒想到不聲不響的沈敬居然也來捧場了。沈敬這個人很少客氣,來了一次之後經常來并不是因為和老闆那點稀薄的室友情,而是真覺得餐館合胃口。
沈敬就是這樣一個人。
幾年過去了,私房餐館越做越紅火,可沈敬一直都是孤零零地來,一個人要個小包間吃完,再孤零零地走。
老闆理解沈敬這種人,他們并不需要特别過多攝取社交能量,一個人實現自我價值也可以活得很開心很有成就感,但有的時候難免會代入共情,有些咂舌的觸目驚心。
總不能真的孤零零地一輩子吧?
雖然現在不婚和柏拉圖丁克已經被時代思想所接納,但哪怕沒有戀人,起碼有個知心好友也行啊?
作為理性感性對半開的動物,情感需求某種必要上也是人類本能的,不可能真的一輩子不社交不建立親密關系的,壓抑本能隻會毀壞身體。